理智说:这种事,应该早点讲清楚,如果不想让她知道,就该把事情给抹干净,他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能把吕侧妃耍得团团转吗?!不是礼王还没定下世子他就先认定燕仲仑会夺得最后的胜利吗?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不把这种小事给处理好?为什么要让人有机会挖出来甩她耳刮子?
情感说:抹干净?也许人家舍不得呢,也许他正在想个周全说法,要让她主动点头,把人给接进府里。
所以怎么办?
收下她们?她没这个度量。
不收下她们?六年呐,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她们四个加起来,比王宝钏多了三分之一呢。
女人不该为难女人的,不是吗?
她运气好,不代表她有权利打压运气糟的女人,所以……
把和离书收在袖口,等燕祺渊回来,直接当面摊开让他二选一?
真可悲,她居然让自己变成别人的选项“之一”。
咬牙切齿,她不晓得自己会如此狂怒,狂怒的理由是因为在乎吗?
因为和燕祺渊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赐婚,不仅仅是命运的作弄而已,她对他的感觉从“无从选择”变成“不愿做其它选择”,她对他有了从一而终的打算,再不犹豫着是否逃离或背叛?
飞快地,无数的念头在脑子里钻过,心被拖拉库给辗了,一团肉泥黏在柏油路面上,被烫人的阳光烧炙着。
她深吸气、深吐气,再深吸气、再深吐气。
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喻洁英,真的,这没什么好生气的,比起这四个可怜的王宝钏,她的立足点要高出许多。
如果她愿意演坏女人,再凑一个,就可以给她们盖座五妃庙;如果她想当贤慧的好女人,家里屋子多,一个一个往里抬,三年五年凭她的审美观,青玉楼算什么?她直接开一家梦红楼,虽然顾客只有他一个。
如果她不喜欢这两个选项,她还有哥哥们,还有和离书,天高地远任她翱游,不惨的,她一点都不悲惨。
洁英没发现,这时候的自己心已经一面倒了,她完全不怀疑这四个女人的话,完全相信燕祺渊确实年少轻狂过。
看着主子惨淡的脸色,四婢蹙紧双眉,心里有惊慌、有埋怨,怨大少爷做事没章法,怨他既不是傻子,为什么不把过错给抹平了。
这时候海棠回来了,她脚步匆忙,在行经那四个美人身边时,眼底有一抹鄙夷,她上前在洁荚耳畔低语。
这一听,洁英的心由怨转怒,俏生生的小脸憋得铁青,她咬牙切齿、额暴青筋,当真是小看那个莽撞的女人,这个梁氏图谋什么啊?
深吸口气,她给海棠丢个眼色。
海棠点点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虹红几个人都说了。
几个丫头这会儿才能松口气,端茶的端茶、递果子的递果子、拧毛巾的拧毛巾,气氛瞬间变得一团和乐。
原来这四个美人说的事背景身分大致上都没说错,只是换了一点小细节,而这颠倒是非的小细节就足够让她的心天翻地覆。
她们确实是青玉楼的歌妓,也确实在六年多前就被人包下,只不过包养她们的不是燕祺渊,而是燕柏昆,并且一路包养了六年。
不简单吧,燕柏昆十五岁就有性经验,十七岁娶梁氏为妻,府外四个,府内正的副的加一加也有七、八个,可这么多年下来,竟是连一个崽仔都没下。
如果她是吕侧妃,想到的会是替儿子延医治病,而不是把香的、臭的,一个个全往儿子房里塞。
梁氏最近才晓得这四美的事儿,妒嫉之余想带大队娘子军出府把人给办了,但不晓得是哪根神经突然通了,生出一计。
于是她派人把四美给绑进王府,去抓人的婆子们故意在外人面前扬声,说自己是礼王府大少奶奶的奴才,一个个凶神恶煞似地争相替自家“主子”做足面子。
梁氏知道洁英不会相信四美是孤贫之女,定会出言恐吓,说不准还会动点刑罚,于是一计之后接一计,反正燕祺渊是个傻的,无法替自己辩驳,到最后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留下她们。这样一来,便往洁英心头戳了好几个洞,运气好的话,她们入了燕祺渊的眼,到时她倒要看看,他们夫妻蜜里还能不能调得了油。
第二,打骂一顿赶出王府。这时梁氏就会出府,“不小心”看见四名可怜女子当街痛哭,梁氏为了维护礼王府的名誉,定会上前宽慰一番,把人给送回外宅。
再然后四美便会“受了燕大少奶奶的恐吓”,迫不及待逃离京城或者死于非命。
闹上这么一场,洁英的名誉就彻底毁了。
梁氏同她们讲定,倘若办好这事,她们不是成为燕祺渊的小妾,吃香喝辣,下半辈子有了个好去处,就是被打出府去。
而被打出府也没关系,她们可以回外宅,收拾好这些年攒下来的细软离开京城,对她们而言并无损失。
但如果敢不照着她的话做,梁家背景是武官,手上的人命官司可多了,也不差再多个几条人命。
“主子,今儿个晚上你想用什么?”虹红问。
“大少爷想试试老鹿肉,让厨房做一点上来,记得多配几样小菜。”
“是。”
眼看屋里的气氛骤变,四美心慌了,怎么回事?明明那会儿大少奶奶怒火中烧,眼看着就要命人打板子了,怎么会……
难道大少奶奶已经知道始末了?那可怎么办才好?两位少奶奶打架,她们这些小鬼遭殃。
四美看看彼此,谁也不敢说话,连吐一口大气都没胆量。
“是了,二少爷上回说咱们带回来的菊花酒好喝,今晚把二少爷请过来一起用饭,恰好,咱们这里有四个美人可以服侍。”洁英笑看四美一眼。
第9章(3)
二少爷在府里?!二少奶奶不是说二少爷离京了吗?
听见二少爷三个字,四美眼前一亮,像是谁在脑子里给她们点上一盏明灯一般。
洁英觑一眼她们的表情,放下茶盏微笑道:“咱们明人眼里不说暗话,二少奶奶威胁你们的事,我也耳闻了些,多的言语我也懒得说,既然二少奶奶给你们两条路,那我也给你们两条路。
“第一,就照你们刚开始时说的,一个个都是贫户女,既然进我的院子,就得守我的规矩,从浣衣扫地的粗使丫头做起,许是做个三、五年,就可以升成三等丫鬟。如果做事勤快利落、知礼守分,说不定十年内能到我身边当个大丫鬟,那也算是出了头了。
“第二,今晚我请二少爷过来,你们若能拢了二少爷的心,求得他收下你们,今夜过了明路,你们就不再是苦守宅子、虚度青春的外室,而是二少爷的枕边人。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聪明伶俐的,应该很清楚,大少爷就是个傻子,二少爷英武神勇,三少爷虽然和气,在仕途上却远远不如二少爷,既然如此,父王为何迟迟不请封世子呢?不就是在等二少爷、三少爷,看谁先诞下子嗣。二少爷成亲多年未有子嗣,如果你们够能耐,比二少奶奶先怀上,以后还怕不能封个侧妃?
“我也不威胁人,总是想着让人人都称心如意,待你们想清楚了之后再告诉我一声,我好做些安排。”
她朝四美点点头,继续喝着手中的茶,心中却冷笑不已,梁氏当她这里是收破烂的嫩?
燕柏昆玩过的货色,一个个往她跟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