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原本有些不高兴,可是见到主子在座,马上松了一大口气。“小姐原来在这儿,真快把奴婢吓死了,还以为掉进河里……呜……”
“春梅!”睿仙马上捂住婢女的嘴巴。“别这么大声嚷嚷……”
“呜呜……”怎么回事?
她忙不迭的叮咛。“记得叫我少爷,不能再叫小姐了,还有你要称呼四爷一声表少爷,绝不能唤他四爷……”
“呜呜……呜……”怎么她才离开一会儿,小姐跟四爷变成表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梅嘴巴被捣住,无法言语,只能在心里叫道。
上船之后的第三天。
“……前阵子大人曾经要卑职打听那天和赵守成上茶楼的几个盐商身分,昨晚见到睡在对面舱房的人,卑职认出就是其中之一,姓孙,叫孙有干,是世代居住在开元府的盐商,直到去年贩售官盐的资格被朝廷取消,不过出手依然阔绰,因此卑职怀疑他转而贩卖私盐……”蒋护道出目前所知的情报。“孙有干身边只带了一名小妾,还有两个奴才,并没有其他人。”
炎承霄偏头望向敞开的窗子,凉风徐徐,令人好不舒畅。“开元府?那么他应该会比咱们早几天下船……还是要盯着点,直到对方离开为止。”
“是。”说完,他便先出去了。
坐在一旁凝听的睿仙看着蒋护离开,又睇向坐在对面的炎承霄,见他一手托着下颚,眼皮半掩,似乎在思索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于是翻起多年来总是随身携带的《封诊式》,静静地看着书。
第10章(2)
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舱房内又通风,加上船身轻晃,令人忍不住想要接受周公的召唤。
春梅一连打了五个大呵欠,连眼角都湿了,只好凑到主子耳畔,说想要出去走一走,不然快睡着了。
“去吧!”睿仙啼笑皆非地答应了。
接着,连一旁的阿贵都开始摇头晃脑,让她不禁佩服,连站着都能睡觉,不过也没叫醒他,继续看书。
“哇……”没过多久,阿贵猛地惊醒过来,连忙甩了甩脑袋,赶紧找一些事来做,于是提起茶壶,朝睿仙比划两下,意思是要去烧水泡茶。
睿仙原本觉得有些不妥,因为这么一来,舱房内就只剩下她和炎承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太好,可是又想只要坦坦荡荡,别人又能说什么,于是轻颔了下首,表示知道了。
待阿贵一走,她很自然地睇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不知何时,炎承霄已经换了姿势,把头趴在桌上,用手当枕,就这么睡着了。
“怎么连他也睡着了?”睿仙失笑地说。
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男人,睿仙又想起要回华亭县探亲和扫墓的事,既然他早晚都会知道真相,还是该由自己亲口来说。
她合上看了一半的书,不禁考虑,是在到江临府之前提比较好,还是等办完正事之后再说。
“呃……嗯……”突然之间,炎承霄发出一连串断断续续的梦呓。“不……不要……唔……走开……”
“四爷?”她唤了一声,对方并没有醒来。
在睡梦当中,炎承霄看到好几道强烈的白光出现在眼前,冰冷、刺眼,让他全身打颤,不禁害怕地闭上眼皮,以为这样就看不到了。
“不……不要……唔……杀她……”他口中不住地喃道。
睿仙见他似乎作了恶梦,不禁起身,走到炎承霄身旁,接着伸出小手,轻拍两下肩头,试图叫醒他。
“四爷!四爷!”
眼看叫不醒,睿仙索性多用点力气来推。“四爷……”
“喝!”炎承霄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坐直身躯,也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彷佛是溺水的人,总算抓到浮木,终于得救了。
见他额头布满冷汗,俊脸上还残留一丝惧意,睿仙连忙安抚。“只不过是梦,已经没事了……”
炎承霄喘了好几口气,也回到现实。“我睡着了?”
“是。”她轻问。“是作了什么样的梦?”
他想了一下。“我不记得了。”
睿仙还是第一次见他脸上露出惊惶之色。“可惜我听不清楚四爷方才说了些什么,不过那个梦应该很吓人。”
“阿贵也说自从我受伤之后,夜里就常作恶梦,不过一醒来就不记得了。”他的呼吸总算渐渐平稳下来,不再那么急促,不过余悸犹存,连自己都不禁要问,究竟是什么梦,把自己吓成这样?
她心中一动。“那真是梦吗?”
“什么意思?”炎承霄心想梦不就是梦,还会是什么?
“因为表姨父曾经说过四爷的双眼之所以突然失明,又找不出原因,应是心理创伤所致,会不会跟所作的梦有关?”睿仙不禁把两者联想在一起。
炎承霄失笑一声。“那不过是梦,又岂能伤得了我。”
“若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呢?”就好像她经常作重生之前的梦,那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就算如此,我也不记得梦的内容。”
“下回四爷再作同样的梦,可得要记住才行。”睿仙打趣地说。
“我尽力。”这个建议让他不禁笑了。
睿仙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腕还被他抓着,想把它抽回去,可炎承霄偏偏不肯松开。“四爷……该放手了!”
“要是我不放呢?”炎承霄话中有话。
她又使了点力,还是抽不回来。“要是让人看见……”
“我娶你!”他脱口而出,不过等到真的说出口,也更加确信自己的心意。
“不是纳来当妾,而是娶为正室。”
“四爷……”睿仙顿时有些慌了,因为还没说出有关自己的过去,好让他有时间考虑清楚,将来要面对多大的阻力和困难。
炎承霄以为她还是不愿意。“我是真心的,也相信你死去的相公,他会希望有个男人来照顾你下半辈子。”
“四爷先放手……”这样她没办法说话。
他索性从椅上起来。“还是你嫌弃我是个瞎子?”
“当然不是!”睿仙立刻加以驳斥。
“既然不是,那么又是为什么?”他向来自恃甚高,认为没有一个女子会拒绝自己的求亲,可是面对姚氏,却有相当大的不确定,只因她口口声声说忘不了死去的相公,要为他守寡,跟一个死掉的男人争,是很难赢得了的。“你对我……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睿仙眼圈一热,心跟着软了,自然也松了口。“若真是一点都不动心,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是说……”听她亲口承认对自己的心意,炎承霄俊脸不禁透出浓浓的喜色,简直快要飞上天了,另一只手则握住她的肩头,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那么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别人指责你无法为死去的丈夫守节?”
她摇了下螓首。“不是。”
“那么究竟为什么?”他非问个清楚不可。
“因为我对四爷,还有其他的人都说了谎,其实我并非是个寡妇……”睿仙喉头一梗,向他坦白。“而是被休离的弃妇。”
闻言,炎承霄当场愣住。“你说什么?”
“因为表姨母顾虑到我的名节,才跟所有人说我是个寡妇,其实我是个犯了七出之罪,被夫家嫌弃、相公休离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四爷。”她终于亲口道出实情,对于女子来说,这个污点是一辈子也洗不掉。
炎承霄本能地松开了手,再确认一次。“你真的不是寡妇,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