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这么说,那就是往后若真遇到有人行刺,身边没有人保护,你只管顾好自己的小命,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别想为我挡剑……”
闻言,睿仙不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这位四爷傲慢自负、眼高于顶,没有好处的事绝不会去做,偶有体贴的举动,也是因为对方有利用价值,那么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口气严厉。“我要你对天发誓,绝不会再有方才那种举动。”想到她拚命挡在他面前,无视自身的安危,就是不肯丢下他先逃命要紧,胸口好像被什么给击中,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冲击的力道。
“要妾身见死不救,只顾自己,实在办不到。”睿仙自认无法丢下他不管,那会良心不安。
炎承霄俊脸一沉。“如果办不到,那么我只有另请高明了。”
“为什么?四爷不是很想借重妾身的双眼吗?”她不解地问。
他表情掠过一丝困窘,说不出真话。“那是因为……要是传扬出去,说我让一个女人救了,岂不笑掉所有人的大牙,再也没脸见人。”
“真是这样?”原来是为了面子,睿仙心中有些失落,其实她也不懂自己在期待什么,一定是把他和四郎哥给混淆了,以为他真的在乎自己的死活。
“这还用问吗?你答不答应?”他执意要听到睿仙亲口承诺。
睿仙轻颔了下螓首。“妾身答应会先逃命,然后去找人来救四爷。”
“……那么这第三关就算过了。”只有炎承霄心里明白,他不希望这个女人为了救自己而死,至于更深一层的原因,实在不愿去正视,可是再怎么逃避,一旦起心动念,想要忽视可就难了。
“你先回小跨院歇着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就算看不到,也可以感觉得出她受到不小的惊吓,炎承霄决定今天到此为止,让她回去休息。
她也确实累坏了,于是先行告退。
直到听不见睿仙主仆的脚步声,炎承霄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下来,又绕回书案后头坐下。“我要在这儿想些事情,暂时不必伺候。”
“是。”阿贵也退下了。
炎承霄独留在书房,片刻之后,确定自己动了心,不禁支额苦笑。
“莫非真是撞伤了脑袋,到现在都尚未痊愈,否则怎么会起了这个念头?她不只是个寡妇,还打算为死去的相公守一辈子活寡,当个贞节烈妇,难道我炎承霄就非得去跟一个死掉的男人抢吗?就算想要来当妾,只怕她会当面拒绝,还会指着我的鼻子痛骂一顿……”
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不禁这么想。
一天过去了。
这座小跨院真的相当清幽宁静,令人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睿仙这两天将里里外外都摸透,也更加喜欢这里。
“姚姊姊!”七娘的叫声让停在树梢的鸟儿都惊动了。
睿仙独自坐在小厅里看《雪冤集录》,虽然不知已看过多少遍,还是经常拿出来温故知新,听见叫唤,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是谁。
就在这时,七娘已经找到这儿来了。
“原来姚姊姊在这儿!”她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兴冲冲地跨进门槛。“你还记得我吧,我是七娘。”
“我当然记得。”睿仙放下书,起身相迎。
七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姚姊姊正在看书吗?换作是我可坐不住,娘才会每回见到我想往外跑就直摇头,这几天还罚我抄佛经,才没能来找姚姊姊,不过我一抄完,马上就来了。”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淡淡地笑着。
“……七娘。”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柔弱的女子嗓音。
“啊!我差点忘了!”七娘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这才将好不容易追上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娇小身子拉进屋内。“姚姊姊,我来跟你介绍,她是五娘,是我二叔的女儿。”
睿仙看着面前这名年约十五、生得水灵灵的小姑娘,小脸上吹弹得破的肌肤还漾着粉嫩色泽,让人想捧在手心上呵护。
“堂姊,她就是姚姊姊。”七娘又说。
只见五娘眨巴着水汪汪的双眼,面带羞涩的启唇。“我是五娘,四婶……啊!不对!现在还不能这么叫……”
这一声“四婶”可叫得睿仙满脸窘迫。“小姐弄错了……”
七娘听了不禁哈哈大笑。“堂姊,你不可以叫她四婶,姚姊姊之所以住进府里,只是为了帮四叔的忙。”
“现在当然不是,可是以后……”说到这儿,五娘冷不防地捂住唇,不让自己泄漏太多“秘密”。
“以后怎样?”七娘睁大眼睛问。
五娘用力摇头,不肯说了。
“姚姊姊可别见怪,堂姊跟我不一样,个性内向,跟不熟的人说话总是会不好意思,话也说得吞吞吐吐,容易让人会错意。”七娘马上替五娘说些好话。
睿仙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尽。“只要把误会说清楚就好,我不会见怪的。”
“姚姊姊是四叔的客人,能得到他的信任住进这座北院,就表示当你是自己人,以后别叫咱们小姐,实在太见外了。”她也不是对什么人都这么好,就是看得顺眼才想结交。
“七娘说得是,姚姊姊叫我五娘就好。”五娘细声细气地说。
她也不便再坚持下去。“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下回我再带九娘和十一娘她们过来玩,人多一点也热闹……”七娘就是见自家姊妹不是待在闺房里发呆叹气,好不容易踏出房门,也只是赏花扑蝶,日子真是无聊透顶,所以想替她们找些乐子。
“七娘,你得先问过姚姊姊,别这么自作主张。”五娘了解这个堂妹的性子,于是提醒地说。
“姚姊姊不会拒绝吧?”七娘马上问睿仙。
五娘也殷切地看着睿仙,希望她能答应。
“若是正好有空,当然好了。”对于七娘的热情,睿仙还真有些吃不消,又看到五娘若有渴求地盯着自己,这个不字还真是说不出口。“不过在来之前,要记得先派人来跟我说一声。”
姊妹俩不约而同地笑说:“谢谢姚姊姊。”
“不用客气。”睿仙看着眼前这一对个性截然不同的堂姊妹,很想相信她们就如同外表那么单纯,真的没有恶意,可是重生之前所受的种种教训,总让她无法很快地敞开心胸。
七娘一脸兴致勃勃地指了指外头。“天气这么好,姚姊姊别一个人闷在屋里看书,那多没意思,咱们到外头喝茶聊天。”
“也好,就听你的。”她不禁左顾右盼,就是没看见婢女的身影。“春梅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我去泡茶过来……”
“姚姊姊别忙,我去叫人就好……”于是,七娘跑出去找来了个丫鬟,要她去准备茶点。“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坐下。”
睿仙也只好配合她们。
“七娘性子活泼又不拘小节,希望没有吓到姚姊姊。”五娘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歉。
“怎么会?”她客气地应道。
由于小跨院里没有亭子,只有露天的石桌石椅,被一簇簇托紫嫣红的绣球花包围着,三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走过去。
待她们都坐下,七娘话匣子也开了,缠着睿仙直问。
“……听说姚姊姊是六安堂纪大夫的表外甥女,还跟咱们家是世交,我就去问了娘,娘叫我别多问,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还有姚姊姊为何会住在纪家?是家里都没人了吗?”长辈总当她是小孩子,只好来问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