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说不用守规矩的呀,所以我们就跟你学,你看我们学得好不好?”佟若善俏皮地朝大哥一眨眼。
佟仲阳会意地一笑,心里暖呼呼的,有妹妹真好,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自己不学好还怪在我头上,你那个亲娘……”也不是什么好货,抢了她元配的位置。
不让她说出一句生母的不是,佟若善两片嘴皮子翻动,“不就是那个丫鬟吗?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认为是别人的错,一个奴才也护得像命疙瘩似的,母亲的治家方式真像小妾争宠,还分你的、我的,要是我亲娘,肯定说我们府里的。”
这便是正室与小妾的分别,小妾的眼界小,只看得见眼前的小利,什么都想抢、什么都想要,然后把得来的东西藏起来,怕又被人给抢了去,不如正室看得长远,想的是家族的延续。
又是小妾!梅氏把牙咬得都快碎了。“你把元春打成这样是给谁难看?回府没几天就闹出事来,你外祖母究竟是怎么教的?!”
“我有爹、有母亲,为什么要祖母教?难不成现在在我面前的是鬼,母亲你早已死透了?”佟若善故作不解,双手合掌朝梅氏一拜。
佟若善的话着实噎人,让梅氏一时间找不出话反驳,世族的子女大多归主母教养,即使是继母,也是母亲,理所当然要肩负起养育之责,教导子女如何为人子、为人女,恭顺知礼。
可是佟若善一去建康多年,梅氏不仅没命人送过一两生活费,甚至不让人去看她,什么教养嬷嬷、服侍丫鬟就更别提了,她根本当人不存在,把她这个累赘丢给程家。
要不是皇上要赐婚刑克男,武宁侯府雀屏中选,选中了她的女儿佟明珠,那个一连死了三个妻子,这样的男人谁敢嫁?她绝不会让她娇滴滴的女儿当第四个。
所以她才把佟若善接了回来,要她替嫁,反正圣旨上写的是武宁侯嫡长女,那就让正主儿去嫁,他们并未抗旨。
气到极致的梅氏吐了一口气,挥手让元春下去抹药,这笔帐看来是讨不了了,而且为了亲生女儿的幸福,她硬是忍住怒意,稍微温和一些的道:“我不想听你耍嘴皮子,今日叫你来,主要是看看你,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过得好不好?”
“好,就是穷了点,母亲要补给我这十几年来未给的月银吗?青蝉,你来算一算给母亲听,别让人嚼口舌说继母苛刻继女,梅翰林不会教女儿,无颜以为翰林。”翰林最重视的是品格,修书的就死撑着这口文人酸气。
“我不……”一说到她的翰林爹,梅氏也不敢坏了丈夫的名望,硬把这口怨气吞下。
“好的,小姐,明珠小姐一个月十二两月银……”
“十二两月银?!”梅氏一个月只给他五两月银!佟仲阳一张脸涨得青紫,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的羞辱。
“大哥,你耐心点,听我的丫鬟算完。”该讨的,佟若善会一分不少的拿回来,哪能便宜了别人。
青蝉等小姐说完话,又继续盘帐。
“一个月十二两,一年是一百四十四两,十年总和一千四百四十两,明珠小姐半年让明月坊做二十件新衣,一件大约是五十两,一年就是两千两,还有首饰……”
青蝉一切皆以佟明珠为范儿,结算出三万六千多两,从吃的、用的到针线帕子,举凡二小姐有的都比照办理。
若是单月,或是一年计算,那真的不算多,但是经年累月算下来,那可是一笔可观的数字,身为侯府世子的佟仲阳匣子里的银钱还不到一千两呢,他才是最穷的公子哥儿。
“母亲,看在自家人的分上,我就不跟你算利息了,搭个整数三万六千两,零散小钱当是我孝敬你,给你赏人用。”佟若善呀佟若善,你究竟有多可怜,被人苛扣这么多,她向已经去西方极乐同佛祖种佛莲的原主表示同情,既然原主生前没得到善待,死后她便替她享福吧。
“还算利息?”梅氏不屑的眼一瞥,她一个铜板也不会给,谁能奈何得了她,府里的银钱是掌握在她手中的。
料准了她不会给得爽快,佟若善故作想念的蒙了双眼。“许久未见爹爹了,不知他身子是否安泰,我刚好和爹谈谈母亲对我的照顾,那银子我跟爹拿也可以,他总不会不给……”
“等……等等,不就几万两,我还缺了你不成?史嬷嬷,去将我的银匣子取来,咱们这位大小姐可不得了,帐打得一笔清。”这小丫头居然敢拿侯爷来威胁她,肯定料到她私下瞒了不少事。
“夫人……”史嬷嬷有些不安的轻唤,这样好吗?
赵嬷嬷和史嬷嬷是梅氏最倚重的左右手,一个管人,一个管钱,而她对史嬷嬷的信任又多了几分,从她还未出嫁,史嬷嬷便跟着她,为了她一生未嫁,如今已五十好几了。
“给。”看着史嬷嬷打起麻花的苦脸,也是苦不堪言的梅氏牙一咬,硬是破血发狠。
她知道佟子非未必重视这个早已离心的女儿,但他极好面子又重声威,宁可家无恒产也不能让人笑话他养不起孩子,而且两个嫡女居然一个过得苦哈哈,一个却是富贵窝里长大,相比之下就看得出偏袒谁,不能留下话柄。
主子都发话了,史嬷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领了命,马上去内室拿银票。
对于元配的早逝,武宁侯是心有愧疚,他早年便交代梅氏要善待这一对无娘的兄妹,扶正她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娘,她若不能善尽为娘的本分,他便眨她为妾,另娶贤妻。
这件事知晓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些服侍过程素娘和侯爷的老人都知情,真要打听,还是能得知一、二。
这也是佟若善教出的那几个丫鬟真能干,她们利用几天的时间就把府里的底摸得一清二楚,连主子们晚膳吃什么菜色都比主子明了,堪称居家旅游、杀人放火的四大杀器。
所以现在,她只要捉住敌人的死穴便万无一失了。
“母亲,你真富有,将近四万两一口气就给了,我原本想等你杀价,杀到两万两也就到头了。”佟若善用生意人的口吻,说得好不惋惜,冤大头给得太爽快让她毫无成就感。
没多久,史嬷嬷踅了回来,没好气的将银票递向佟若善。
佟若善看也没看就把银票交给身后的青蝉,青蝉接过后,一张一张的数着,确定金额正确便收起来。
梅氏见状,气得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但她仍极力克制,把话说得好听,“这些年我也没空到建康去看你,你可别怨母亲,这一家子的事都要我操心,实在忙不过来,你要体谅我的有心无力。”
她一双媚眼都结出赤红血丝了,她不甘心,想把给出去的银票再抢回来,她的银子啊,那能给明珠置办多少嫁妆啊!
“一家人哪说什么怪不怪,我也明白母亲的不得已,况且祖母也很疼我,我过得如鱼得水,就是想着不能在母亲和爹膝下尽孝,有时还会落泪呢!”
恶心话不用钱,要多少有多少,梅氏不嫌恶心的装慈母,佟若善也不遗余力地回报当孝女,母慈子孝多和乐。
在一旁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佟仲阳都快吐了,脸色微微发紫,得硬撑着才能站得住。
“哎呀!是个好孩子,母亲心疼,不过你快十五了吧,也该说亲了,这会儿正巧有一门好亲事,与你是天作之合,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对象了。”梅氏这可是发自内心开心的笑着,这么一来,她的亲生女儿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