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躺着就好,我们自个儿逛逛,善表姊的花钿真好看,不知道你的首饰匣子里有没有配耳环的钗子?我好想有一支,可是我娘不让我买,说是太贵了……”程如珠嘴上把自己说得可怜,其实心里想的是她凭什么戴那么好看的簪子。
“我的首饰匣子一向交给丫鬟保管,上了锁,钥匙不在我身上。”佟若善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心机倒是不简单。
“那叫你的丫鬟拿钥匙来……”
程如珠和程如宝纠缠不休,还想闯进内室,一道浅绿色的身影闪身一挡,堵住两人的去路。“两位表小姐,真的很抱歉,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她最怕吵了,一被吵头就晕得厉害,全身没力气,请两位别为难奴婢。”立场坚定的青蝉半步不让,堵在出入口。
“滚开!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挡我们姊妹的路!”圆脸的程如珠盛气凌人,作势要将人推开。
“两位表小姐不是一向最端庄守礼的吗?若是让人知道你们也有强人所难的无理时候,不知会不会对你们名声有损?”青蝉恭而不卑,面上带笑,进退有度的应答,不失大家丫鬟的分寸。
“你……好,算你狠,给本小姐记住!”想她程如珠有的是方法整死一个下人。
程如宝也目露凶光地啐了一句,“你给我们小心点!”随即抬脚往青蝉的小腿踹去。
幸好青蝉闪得快,要不真让她踹个正着。
两姊妹见讨不了好,气冲冲的甩袖离开了。
“唉,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只不过偶尔戴点好东西,这一个个便如狼似虎,明着抢,暗着耍,花招百出,光是应付她们就觉得累。”佟若善原本当她们只是一群孩子,懒得计较,却忘了这时代的小姑娘普遍早熟,在她看来国、高中生的女孩,实则已具备毒蛇的特质。
“小姐,不能叹气,越是叹气,福气越薄,想想奴婢刚来的那几年,小姐是真的苦,如今是不苦了。”青桐安抚道。她们手里有钱又不用受制于人,小姐病弱的身子也好了七、八成,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也不想叹气呀,可是这个地方我真的快待不下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能用的阴招也多了。”佟若善想到方才去请安时,大舅母对祖母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客气,现在竟然都敢明摆着威胁。
“怎么会呢,有老夫人在,程府的人敢拿我们怎么样!”青桐愤愤不平,她最看不惯程氏女人小家子气的作风。
“问题是,有些事祖母也阻止不了,若是他们找人毁我清白呢?或是逼我为妾或出家为尼?”大户人家的后院有几家是干净的?不沾几条人命,不出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哪能算是后院。
“啊!不会吧,那不是要人死?”青桐真没想过人心会这般险恶,不免一惊,她家小姐青春年少,哪能青灯常伴或给人做小,那些人太恶毒了!
“青蝉你说,我们可以自行雇车回府吗?”佟若善转而问向青蝉。
对于武宁侯府,佟若善一无所知,别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光是她离开时年岁尚小,能记得住才有鬼,经过多年来的物换星移,想必已是人事已非了。
青蝉是程素娘临终前特意为女儿培植的丫鬟,旁人不知的内情,就数她最清楚,问她是万无一失。
青蝉面露苦涩的笑。“还不是时候,我们冒然回府,要是梅夫人刻意刁难,硬让门房说不认识我们,那我们不只进不去,还会沦为笑柄,日后对世子继位大为不利。”
“嗯,你说的有道理,有些人的确见不得别人好,非要将人踩成泥方肯罢休,我再等等吧。”佟若善暗自告诉自己要提高警觉,得小心防着大舅母、二舅母等人。
“小姐,你饿了吧,青丝准备了鱼片粥、花卷、山珍蕨菜和酒糟鸭信,你先吃一点止止饥,晚一点再弄小葱香卷子给你当夜宵。”
青蝉说话的同时,青丝已经将两荤两素的菜肴放上桌,以小姐进食的喜好一一排列布菜。
拜感冒片和止泻丸的热销,她们这一、两年的进帐相当可观,私下开了小灶,弄了个小厨房,不再由大厨房那边供膳,最近的伙食,比起先前的冷菜冷饭,真是一大跃进,吃得每个人油光满面、气色红润。
也因为伙食自理,佟若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再受气,拿银子请人多弄一道菜还得受人白眼,如今有善厨的青丝掌厨,她们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青丝也很有心,每日琢磨着弄些什么好吃的给小姐补身子,毕竟小姐实在太瘦了,她能连续十天菜色不重复,把原本什么都吃的佟若善惯出一张刁嘴,她现在会挑食了,非精致食物不吃。
“嗯,你们也下去用膳吧,我这儿不用留人服侍,吃饱后烧桶热水让我泡泡脚就行,这天气好像越来越冷了。”都深秋了,用过一个节气也就立冬了,大雪纷飞肯定更冷。
来到这个时代四年了,佟若善还是不太能适应下雪的冬天,每次一下雪就连着好几天,雪势之大不亚于洪水,大雪封路、封山,好似都要把屋顶给压垮了。
所以一到冬天她就像冬眠的熊,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若无事绝不踏出屋外,规规矩矩的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不过唯一的好处是她学会了刺绣和缝衣服,还给自己做了件塞满鹅绒的羽绒氅衣,真要出门也不怕冷着了,带着兜帽的氅衣一披,那真是从头暖和到脚,一身热呼。
“是,小姐。”青蝉等人应声后便退了出去。
佟若善自在惬意的吃着鱼片粥,软嫩的鱼片融入浓浓的粥香,舌尖一顶就化开了,再夹一口蕨菜,配着酒糟鸭信,最后再把花卷撕片,沾着粥吃。
吃得半饱时,她以粉嫩小舌轻舔沾上粥汁的嫩唇,轻轻一抿,唇色因沾了粥而显得油亮嫩艳,有如待采的樱桃。
蓦地,她背上的寒毛一栗。
她莫名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着她,而且屋子里多了不属于她的呼吸声,粗喘,又有些压抑。
“谁?”不是她疑神疑鬼,屋里真的有其它人。
“别怕,是我。”低沉好听的男声传来,紧接着是轻缓的脚步声。
看到从阴暗处走出来的男人,佟若善先是一怔,继而懊恼,随后是无可奈何的怨慰。“不是说好了不许再来找我吗?你怎么出尔反尔,难不成又受伤了?”
“没受伤。”刑剑天的语气有股愉悦的笑意。
“那请你哪里来,哪里走,男女有别,恕我不送了。”佟和善下了逐客令,表明不欢迎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我从没答应过你不再来找你。”不算说话不算话。
“你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这人的脸皮也太厚了,明明晓得她不想和他们那票人有交集,偏还来纠缠。
“你应该知道你的药有多好。”若是换了别人,她只怕早被掳走了,岂能容她虚掷天分。
佟若善没好气的嚼着一筷子蕨菜。“所以你决定来恩将仇报,好报答我救了你一条烂腿?”
“我是来买药的。”长腿一迈,刑剑天高大的身躯形成一道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她顿时感觉到压迫感如四面倒下的墙壁席卷而来,但她仍坚定的回道:“不卖。”
她看起来像经销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