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苦笑。“也对,出这么大的事,你们当然得禀告父皇。”
“安公公,先别说这些,殿下刚回来,先让殿下换件衣衫,歇息一下。”胡嬷嬷使了个眼色,一旁红着眼眶的如意与吉祥,赶紧上前搀扶景华。
不一时,景华在贴身宫女的伺候下,好好梳洗了一番,换回了青色蟒纹常服。
坐在铜镜前,看着镜里那张素净俊秀的脸蛋,景华浮躁的心慢慢沉定下来。
“殿下这次离开别宫,玩得可开心?”胡嬷嬷站在景华身后,替她将长发梳起,盘成了少年发型。
看着熟悉的男子打扮,再回想起这段时日惊心动魄的遭遇,景华竟然有点恍惚,总觉得那一切像梦。
就连沐荣这个人,都好似梦中人,根本不曾存在过……兴许,她这一生就只有那段时日能够恢复女儿身,当一个她梦想中的漂亮姑娘。
兴许,那个沐荣将成为唯一一个抱过她的男子。
思及此,景华的双颊嫣红,心底起了一阵青涩懵懂的悸动,同时亦感到酸楚,日后怕是再也没法见到沐荣……他可会气她,恼她?
胡嬷嬷到底是闯过大风大浪的人,岂会没看出景华离开别宫后返回,眉眼间添了一抹姑娘家才会有的娇羞。
胡嬷嬷不禁叹了口气,心想,终究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这一次离开别宫,怕是遇上了让殿下动心的男子。
“殿下莫要忘了,殿下背负着整个大齐社稷,日后殿下可是要登上龙座,统领大齐子民的一国明君。”
听出胡嬷嬷话中的暗示,景华敛起嘴角的笑,正襟危坐的挺直腰身。
望着镜中的“太子爷”,景华眸光黯下,再也笑不出来。
“胡嬷嬷,我是不是就用这个模样,过上一辈子?”
胡嬷嬷听着心中发酸,但是命运不由人,又能如何?只能安慰的道:“殿下,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富贵,殿下莫要胡思乱想,甭要忘了皇上与皇后对殿下的厚望。”
景华怅然的垂下双眼,点了点头。“我明白。”
父皇宠爱母后,甚至不惜瞒天过海,让她从公主成了皇子,甚至被封为储君,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她又怎能毁了他们的期望。
能够恢复女儿身,当了个把月的沈华,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奢侈,不能再多想了……
将脑中的沐荣身影抹去,景华深吸一口气,再抬起眼时,又恢复成昔日英姿焕发的太子爷。
在沐门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吧!日后,她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更不允许自己再想起那个沐门家主。
尽管,他白衣胜雪的绝世身影,已在心头烙下了痕迹,再难抹去……
第5章(1)
一枚金锁片被总管递到沐荣手上。
沐荣把玩起那枚总管从沐弘屋内搜出的金锁片,连带地将金锁片上头刻的那个华字端详仔细。
“家主饶命……小的真的都招了……”帮了景华逃离沐门的沐弘,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求饶。
“你说,她误食毒花,毒发身亡,你就把她给埋了?”沐荣睨着手上的金锁片,嘴角噙着教人不寒而栗的笑。
沐弘见着,全身抖如风中秋叶,忽然暴哭一声,头往地上狠狠一磕。“家主饶命!家主饶命!”
沐氏人都知道,当今沐门家主沐荣年仅十七,是历来最年幼的家主。
沐氏在颖川是望族,又是百年世家,长年开枝散叶下来,族人近千,能被推选为家主,必定得经过族中长老一致认同。
沐荣从小天赋异禀,七岁那年就已调制出天下第一奇毒,并且毒杀了当年在江湖上横行的昆仑教教主,从此名震天下。
十五岁那一年,沐荣就已接掌沐门,成了沐门家主,号令近千族人。
许是长年与毒为伍,身为天下第一使毒高手,沐荣生性冷血无情,脾气难以捉摸,喜怒无常,就连族中长老也对他多有畏惧,不敢随意干涉过问,江湖各大门派更是以礼相待。
即便如此,沐门家主这个位子,不知是多少沐氏之人梦寐以求的,是以沐门内哄情形严重,再加上沐门对外仇家众多,沐荣这个家主看似当得风光,其实日日都活在凶险之中。
兴许是这样,沐荣从不相信身边的人,他生性多疑,只要对人起疑,便会用毒,宁可错杀,绝不纵放。
他身边伺候的奴仆丫鬟来来去去,始终没有一个留得长久,即便族中有人为了巴结,将各具特色的美人往他院落送,却都是被抬着出去,至今还没有女人爬上他的榻,为他侍过寝。
没有人猜得透沐荣的心思,更没人能摸透他的喜好,但是众人都知道,只要是沐荣看中的,哪怕天涯海角,他都要得到手。更何况,他是打从心底想要“沈华”。
于是乎,当两天前,沐弘等不到景华依约回返时,自己也晓得捅了大楼子,就怕被人发现是他帮她离开沐门的。
为此,沐弘想了两夜,决定事情若是查到他头上,就向沐荣说景华误碰了炼毒房的毒药,已经暴毙身亡,为了不弄脏家主的寝室,就将景华的尸身拖到圔子里给埋了。
怎料,当沐荣听罢,竟然笑笑地说:“那好,把她的尸身挖出来,我倒要好好瞧一赌。”
沐弘当场结结巴巴,答不出半句话……紧接着,便是眼前这一幕血腥的画面。
沐荣不必动手动剑,光是他调制出来的百种奇毒,就能令人轻则身体残缺,重则当场毙命。沐弘不过是吸入了一抹香粉,不多时就全身酸痛,七窍流血,吓得赶紧跪地求饶。
沐荣摆弄着那块金锁片,一看便知金锁片出自名匠之手,绝非寻常人能拥有。
“这金锁片可是那丫头用来答谢你的?”
“……是的,这是姑娘给奴才的。”沐弘再也不敢撒谎,只能痛哭求饶。
闻言,把弄金锁片的大手停住,沐荣未曾抬首,只是喊来了隐身暗处的影卫。
“去查查她的下落。”
几道黑影如疾风一般,瞬间消失在刑房门口。
“姑娘说她闷得慌,拚了命的拜托小的,小的一时胡涂,家主饶命啊……”沐弘整个人痛苦不堪的趴在地上。
沐荣瞧也不瞧他一眼,转身就走,出了院落,他望着手中的金锁片,上头刻着华字,再想起那张倔强的秀气小脸,凤眸阴冷的眯起。
他要的人,不论死活都必须留在他身边!
不出两刻钟,在颖川处处布有眼线的影卫,带回了景华最后的形迹。
“颖川别宫?”当沐荣听见影卫呈报,沈华离开沐门后,走了j夜的路去了颖川别宫,不由得微诧。
他自当晓得,颖川别宫是皇家重地,尽管近年来已不见皇帝来此,但那儿依旧是戒备森严,民不与官斗,江湖人不与官为伍,是以颖川别宫一直是神秘的。
尽管不明白为何沈华会去颖川别宫,但沐荣懒得多想,趁夜施展轻功,就这么一路闯进了别宫之中。
别宫宽广如迷宫,他自然不会傻得亲自去搜,于是他抓来了一名小太监在花园一隅审问。
那小太监身中异毒,全身筋骨发软,连爬也爬不动,只能满脸惊恐的瞪着眼前这个白衫飘逸,容貌如天仙,笑中却透着森森邪气的男子。
“你是谁?你是怎么闯进来的?这里是皇家禁地,擅闯者死……”
“闲话少说。”沐荣勾起冷笑,用药瓶堵住了小太监的嘴,然后取出怀里的金锁片,在小太监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