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近十年的感情一夕之间灰飞烟灭,女友搭着另一个男人的车子离去,留下了一团他解不出来的谜题。
思绪至此,他不自觉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无语相对。
一个同样陷在情伤泥沼里的男人,如何能带领另一个女人走出情伤?他根本无能为力。
突然,一个名字闪过他的脑海。
——曹咏成。
严格来说,来当救兵的人并不是曹咏成那家伙,而是他的妻子,伊玟。
在仅有的资讯之下,他隐约记得那两个女人是“同梯”的关系。
当时,她俩同属人事部,但据说沈曼曦一点儿也不喜欢人事部的工作,便转战业务部,最后在行销部落脚。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虽然身处不同的部门,却并未影响彼此的情谊。
听说她俩还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直到伊玟与曹咏成结婚了,才搬出了那间两人同住许久的公寓。
有了这层分析,丁柏鑫暗想,把伊玟找来保准没错。
于是,他没犹豫,先让沈曼曦冷静下来,半哄半骗地要她安安静静坐在车子的后座,随后拿出手机找到了曹咏成的号码,拨出电话。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夫妻俩已经离开尾牙会场,开车上了高架桥。
“你方便绕回来一下吗?”丁柏鑫开门见山,提出了请求。
“嗯?”曹咏成在电话那头一愣,先是摸不着头绪,而后恍然大悟,“啊,你也喝多了吗?没关系,你等我十五分钟,我绕回去接你——”
“不是接我。”丁柏鑫打断了好友的揣测,“是沈曼曦。你应该记得吧?就是以前跟你老婆住一起的那个女人。”
“……嗄?”
说不吃惊是骗人的。
沈曼曦与丁柏鑫这两个人就像是两条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平行线,也像是分别住在不同星球上的相异物种。
为什么会从丁柏鑫的嘴里听见“沈曼曦”这三个字?他想不透。
“等等,你说沈曼曦?行销部的那个?”
“废话,不然还有哪个?”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伊玟似乎也听见了这个熟悉的人名,心神顿时被唤回,她连忙插嘴问:“曼曦?她怎么了吗?”
曹咏成没立即回答,只见他继续和电话的另一端对话,说了几句像是“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之类的话后便收了线。
“发生什么事了?”伊玟急忙问:“曼曦怎么了吗?”
“我也不太确定。”他眉一挑,耸耸肩,“柏鑫说她喝醉了,在他车子旁边吐得乱七八糟,还缠着他讲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打电话给我,看你能不能过去接她回家。”
听完,伊玟露出了无法置信的表情。“吐得乱七八糟?缠着人家胡言乱语?”这怎么听都不像是那个脸皮薄的女人会干出来的事。
也许偶尔失意买醉是有的,可那女人极为重视形象,实在不可能会允许自己在外面醉到失态才是。
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伊玟忍不住也跟着焦急了。“那、那怎么办?你可以回去接她吗?”
闻言,曹咏成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当然啊,你一定会去接她的吧,难道我要叫你自己搭计程车去?”
“呃……我想说你今天应酬了整个晚上,应该想要早点回家休息……如果你真的累了的话,我自己去也没关系。”
“我还没累到空不出一小时。”曹咏成淡淡地回了句,然后他打了方向灯,切至外线,于最近的出口开下了高架桥。
折返的路程大概多花了二十分钟,两夫妻抵达的时候,人潮早已散去,停车场空空荡荡,车辆仅剩三三两两。
曹咏成将车子停在丁柏鑫的座车旁,当伊玟看见后座那睡得昏沉沉的女人时,那浑身的狼狈样简直让她差点认不出对方。
一头蓬松的乱发,一脸晕花的浓妆,她的眼角甚至还沾染着泪痕。
“天哪,怎么会醉成这样?!”似乎是出乎意料,伊玟困惑地望了眼在一旁的丁柏鑫,“她怎么了吗?”
丁柏鑫静了几秒。
他正在脑海里回忆三十分钟前所发生的事……那女人的一字一句、一颦一笑,他细细斟酌,最后决定云淡风轻带过。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耸耸肩,故作什么也不知。
他没透露什么,也不认为自己能够透露什么。
一方面,他不确定当事者是否有意让其他人知道那些事;另一方面,毕竟她喝醉了,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实,他更是无从辨别。
总之,三个人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把那烂醉如泥的女人从丁柏鑫的车上移动到另一辆车上。
离去前,伊玟降下车窗,道:“谢了,柏鑫。等她酒醒来之后,我会跟她说是你帮她——”
丁柏鑫却摆摆手,阻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不用了。她如果不记得的话也好,不必特地告诉她。”
“怎么可以不用?”她不解。
英雄救美的美人醉得不醒人事,英雄岂能不留姓名?更何况,沈曼曦可是公司里的女神,难道他都不想有一些什么特别的……嗯,表现机会吗?
他听了,露出苦笑,道:“我和她不熟,怕以后见了尴尬。”
“……”这也想太远了吧。
不过,既然当事者都表示不愿意留名了,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好吧,那我就不特别讲了哦?”
“嗯。”他只是轻轻点了头。
然后他们互相道了晚安,各自驾车离去。
曹咏成忍不住由后视镜瞄了眼后座的女人——很好,她乖乖躺在那儿,睡得香甜,并没有预期中那种疯言疯语或是巴着别人哭诉的状况出现。
可惜,这样祥和而平静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车子走不到三公里远,后座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甚至还哼起了心碎主打歌,“换来一句谢谢你的成全……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呜呜呜呜……”
然后,她哭了,哭得凄惨、哭得悲切,这一哭吓坏了前座的两个人。夫妻俩面面相觑了几秒,你看我、我看你的,有些不知所措。
要安慰她吗?可是面对一个醉茫茫的女人,一本正经的安慰大概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该不会又失恋了吧?”
“嗯……我想想……”伊玟歪着头回忆了半晌,道:“我好像没听她提起跟谁在一起的事。”
曹咏成冷笑了声,“你怎么能确定?搞不好她跟哪个有妇之夫勾搭上了,不敢告诉你。”
“哪可能呀!”
“你凭哪一点觉得不可能?”
“就……”事实上,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想大概是交往的时间不长,来不及告诉我什么吧……”
“如果是交往的时间不长,她会哭成那样?”他才不信。
“谁说交往时间不长就不能伤心?”
“我没说不能伤心,只是你哪时候见过她醉成这副德性?”
这点她反驳不了。
“看吧?你自己也觉得不合理。”曹咏成淡淡一笑,将注意力转回了前方的路况。
那女人的情史,从妻子的口中他大概也略知一二。
她所交往的男人通常大有来头,不仅信用卡随她刷,也常买名牌精品来送她,稍有情趣的不是请快递送来花束逗她笑,就是开着百万名车来接她下班……
简单来说,沈曼曦在一般人的眼里是女性中的胜利组,可是透过伊玟的陈述,实情似乎不如表面风光。
她一直是孤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