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螃蟹车、吊篮、收纳椅、活动式置物柜……等等图纸换得将近三千两银票,她不是靠两条腿走路的,而出面张罗吃食的也不是她,所以璟然错过希帆,她离开他越来越远,多年以后再见面时,希帆已经认不得他了。
他找不到她!
希帆就像被风吹散了似的,找不到半点行踪,璟然派出的都是一流的高手,擅长隐匿追踪,可是半个月过去,都没有任何人传回令他高兴的消息。
该死的,她到底去哪里?她一个穿越人,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清楚,她那么笨,每回都被人骗,会不会……会不会她又被恶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被狠狠的揉成团,然后举出一百个例子来证明自己的问号。
他想,她那张脸就像蜂蜜,到处都会引来苍蝇,她不会武艺、不懂轻功,万一碰到恶霸无赖怎么跑得掉?
他想,到处都有拐人的人口贩子,要是她被抓走,依她的长相肯定会被卖进青楼妓院。
璟然越想越心慌,每个假设都让他彻夜辗转。
第十二章 独尝被抛下的痛(2)
刘章私下偷偷问申瑀然,“申二爷,主子生病了吗?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就算喜欢她、想把她留在身边,可也就是区区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为她寝食不安、日思夜念吧。”
申瑀然听在耳里,知道刘章的话错了,韩希帆于他不是个区区的小女人,而是早在不知不觉间,她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三爷。”刘先生进屋,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刘先生年约四十,仙风道骨,留着两撇胡子,炯亮的瞳眸充满智慧,他对璟然而言亦师亦友,璟然从他身上学到的,不比自己祖父身上所学的少。
璟然放下笔,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写的寻宝计划上,画了一名女子,那张憨睡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梦见什么好事似的。
刘先生看见纸上的女子,心中微叹,这回三爷是真的栽进去了。
三爷与申大爷和申二爷不同,申大爷长年在军中,没机会接近任何女子,对感情尚且懵懂,申二爷对女子的态度是宁缺毋滥,多年来不曾听过他心仪何人。
而三爷,老是为皇上办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时不时进出风月场所,一年年下来,他养成看不起任何女人的态度。
女人在他眼中是玩物,是标上价钱的东西,一夜风流不留痕迹,他不在乎女人的心思,把女人看成衣服,喜欢就多穿两回,不爱便扔到一边,他从不对女人上心,包括那个舞毒娘子。
之前京里曾传出过小话,说姜媛看上他,可三爷对人家不屑一顾,引得姜媛大怒,放话要摘下他这朵花。
这事儿在京里传为笑谈,好好一个镇北王府三少爷竟被女人形容成花儿,向来只有他采花的分儿,这次竟有人敢放话想要采他,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看三爷会不会臣服在姜媛的石榴裙下。
不管当时姜媛放的话是真心,还是为后来掳走三爷所做的布置,他敢确定三爷对姜媛这个女人毫无兴趣,否则不会下狠手杀死对方。
只是……后来听申二爷说过发生在三爷身上的事后,他忍不住想,附在姜媛身上的是怎样的灵魂?怎会让三爷深陷?
这些日子以来三爷魂不守舍,他强抑暴躁狂怒,试图定下心为皇上的寻宝作谋划,却总是分心。三爷的每个举止他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三爷正为韩希帆挂心。
刘先生心藏隐忧,万一三爷抛下一切,抽身去寻找韩希帆,申老爷怎么办?镇北王府怎么办?皇上会怎么看待申家?
皇上多疑,会不会疑心三爷私吞宝藏,会不会认定申家把那宝藏拿去蓄养兵马,图谋大事?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镇北王府要怎么收场?
不行,不能光是担心,必须想出方法解决。
璟然接手汤药,不顾汤药苦涩,仰头就像在灌陈年好酒似的一口气喝下肚。
刘先生将蜜饯盒子送到眼前,璟然推开了,药再苦也抵不过心苦……
心苦?璟然微微一怔,原来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绞的感觉就是心苦?原来有把大斧在心口连续狠劈的感觉就是心苦?向来视女人为无物的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心苦?
要是早几个月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会以为对方疯了,但现在,是的,他正为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时代来的女子而心苦。
刘先生说道:“三爷身上的毒全解了,申二爷说,再调养几日便能返京。”
璟然点点头,接着静默不语。
“在想什么?”刘先生的手落在璟然肩上。
璟然抬眸望向眼前的睿智长者。从十二岁起,刘先生就跟在自己身边,刘先生说,申老太爷是他的救命恩人,从现在起他自己的这条命是他的。
从那之后,刘先生一路辅佐自己,像长辈,也像父亲。
刘先生随时随地提醒他应该要注意什么,而自己防备任何人、算计任何事,却从不把脑筋动到刘先生身上,他们有别人无法打破的默契,有牢不可摧的信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刘先生,我病了,我不知道这种病有没有药可医?”璟然像无助的孩子般,紧紧拽住刘先生的衣袖。
多年来第一次,看着璟然现在的样子,刘先生觉得他像个孩子。
“你哪里不舒服?”拉起他的手,刘先生为他号脉。
“我心痛,它经常失序、狂烈跳动,我恐慌、害怕,以前的自信消失无踪。”
他的回答让刘先生感到心疼。
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刘先生目光温柔的与他对视,他用沉稳的口气问道:“你的心什么时候会突然失序、狂烈跳动,又是什么时候会觉得恐慌害怕?”
“在……”在想起希帆的时候,想她被人欺辱、自己却不在她身旁;是作恶梦的时候,梦里她与其它男人欢言笑语时。
刘先生拍拍他的肩令他回神,“与韩希帆有关,对不?”
见璟然久久不回应,他叹道:“心病还得心药医,你这是犯了相思,再好的汤药都救不了你。”
相思?打死他,他也不相信这种病会找上自己,他身边的女人不少,姨娘、通房和外面的露水鸳鸯……他的经验丰富,他这种万花丛中过日子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犯相思病?
但……他犯了,严重病着,在每一刻想到希帆时,心,都会忍不住疼痛。
有时候他真不服气,了不起她聪明一点、想法多一点、说话有趣一点,又与众不同一点点,凭什么能驻进他的心,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些的“一点点”就是能让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是能让他一个不仔细就分神,就是能让他想起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就是能让他变得不像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怎么可以让她对他的影响一日一日的加剧。
回望刘先生,却见刘先生莞尔不语,一双眼睛带着微微的悲怜望向他。
“刘先生,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
“什么眼光?”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璟然倔强地别过脸,不愿多看他一眼。
刘先生失笑,这家伙从小就是个倔强、不服输的,你越是说他不行,他越是要想尽办法表现。
“我没有同情你,事实上爱上一个女人,也不是件需要别人同情的事。”
璟然闻言猛地转头,与刘先生对视许久,之后忍不住长叹、垂首,面对爱情,他无法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