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听起来很公平,不是吗?
“第二点是水远不准再说我是幼稚的臭小鬼,连心里也不行,听懂了吗?”他说到这点时,双手抱胸,方正的下巴微抬,冷冷睨她一眼。
她看在眼里,偷偷忍住心底涟漪似的、慢慢往外扩大的笑意。原来住在金窝里的大男孩,要的不过就是一种公平的对等关系。
她浅笑着,一口答应。“成交。”
不知不觉,法文课已进行一阵子了,这天洛华思一样努力讲解法文的每个字母,仔细交代每个发音,顺便带入常用的单字与简单句型。
无奈莫卓刚总是一掌支颐,一手无聊地转着金笔。
一个大学生,居然能使用看起来贵松松的金笔!
他们家多有钱,从能住在朕宝顶楼,她就知道一二,家教钱好赚归好赚,眼前这个学生惹火人的本事,同样也好得令人想直接放弃。
但她不能放弃。
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份薪水来支付自己待在台北的开销,如果她无法独立在台北谋生,在南部的老妈一定会叫她马上滚回家相亲结婚。
自己才大学毕业没多久,不想就这么快走入婚姻,她还想试试看自己是否有其他可能。
“网球有进展吗?”
不知什么时候,莫卓刚不转笔了,一双炯目紧紧盯着她,突然天外飞来这么一句问话。
“什么?”洛华思眉心微蹙,在椅子上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
这张太师椅看起来名贵,可是坐久了会感到不太舒服,如果有软软的坐垫就好了。
“记得我们前几堂课的约定吧?”他静静看她。
“我记得。你家社区有免费网球老师可以请教,一周四小时,场地也只要先预约就可以使用,我有在练。”她快速回答,想要把他飘远的思绪重新拉回法文里。“这个字的发音很特别,我先前——”
“一个月之内,你必须学会发球,并成功朝我发出三球,还要在一局内能接到我回击的球至少一球,我才会继续乖乖坐在这里跟你学法文。”这就是他的第一个条件。
“我都没忘。”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他。“而你要通过你父亲的法文口试。”
“管好你自己的部分就好,我这边……”他别开视线,双手抱胸,两眼平视窗外景观。“不劳你费心。”
“我刚刚讲解的单字,你有在听吗?”
“老实说,没有。”
“莫卓刚同学!”
“洛华思同学。”他学她的语气,脸不动,仅有眼珠子移到左侧,用眼角余光看她一眼,懒洋洋反问:“有事吗?”
“如果我通过你的网球考验,你有把握能通过你父亲的口试吗?”她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安一百个心吧,只要你有本事接到我的球,我就有办法搞定自己老爸。”他嘴角一撇,自信满满地轻哼。
她完全搞错重点了!现在她要努力的方向,是自己的网球技巧,不是他的法文能力。
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
“我没那么多心好安。”她嘴里咕哝,总觉得很不踏实。
每次给他上课,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样也能学好法文,那他肯定是天才。
“先给你一点预告。”见她有所怀疑,他也懒得争辩,话锋一转,改为给她警告。
“我的回击可不是软趴趴的球,你最好学会怎么接到时速绝对超过一百的杀球,才有赢面,懂吗?”莫卓刚抓着手里的金笔,指向她,脸上灿烂笑容很闪她的眼。
“我会努力。”她用力瞠目,一手抓过他乱指人的金笔,说话语气越来越重。“请你拭目以待。”
没几两肉的白鸽子,居然有脾气?他眼底闪过一丝笑,双眼始终紧盯着眼前这张倔强的脸。
“很好,我喜欢跟有毅力的对手玩,前面那几个书呆子让我失望透顶,期待——”
他朝她伸出掌心。“你有令人惊艳的表现。”
“我、会、的!”她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强调,把金笔重重放回他掌心里。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说大话!
在室内网球场里,洛华思累得气喘吁吁,右手又肿又痛,明天就要跟莫卓刚来场正面对决了,老实说,她连零点一毫克的自信都没有。
但她还能怎么办?
除了更努力练习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拿来说服那个难搞的公子哥。有钱人脾气都超怪,他到底吃什么东西长大?不是五谷杂粮吧。
看着自己红肿的右手臂,她一边喘着气,一边不断对着墙壁一次又一次挥拍练习。
她不怪他给自己出难题,自己来这里教他法文,目的是为了赚钱,而他父亲则是希望儿子多会一种语言,但他这个“主角”被迫学习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语文,当然意兴阑珊。
再加上,他父亲似乎并没有事前征得他的同意,难怪他会态度恶劣地逼走每一位家教。
“呼、呼、呼—”洛华思左手按在自己腰际上,右手拿着网球拍,汗水从额头慢慢往下滑过侧脸。
反正正职工作刚好也没着落,练练网球,当作给自己培养一个第二专长或是兴趣吧,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
她喘着气,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球,离开墙边,走到网球场上的发球位置,深吸口气。
右手按照先前教练教的口诀,往后拉开一个弧度,手腕持平往前移动,在最后击出球时,微微下压,让球尽量贴网过去,以免被对方直接以杀球回敬。
刚跟朋友打完篮球,莫卓刚双手插在裤袋里,头顶上罩着耳机,正慢慢踱步回到住处。
想到明天就可以把那名古板家教一脚踢出生活之外,他嘴角得意地一扬,心里觉得有几分痛快。
他都跟朋友约好了,六点到他家的室内网球场,七点前应该可以把家教一鼓作气解决掉,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到KTV喝酒唱歌,好好庆祝一番。
长腿往居住大楼移动到一半时,他突然察觉室内网球场的方向还亮着灯光。
他抬起左手腕,黑色宽大的名牌手表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室内网球场晚上十点就关了,很少有人打球打到这么晚,现在在那边的,该不会是那个全身上下没半点女人味的家教吧?
有力的双腿停顿下来,犹豫了两秒钟,转个方向,直直朝室内网球场快步移动。
“砰。”
“砰。”
“砰。”
人才来到室内网球场外,他就看到一道用力挥拍的人影,他缓缓拉开一边耳机,让击球声一声、一声传进自己耳朵里。
顿时,Michael Jackson的Speechless“难以言喻”这首歌,极富感情的词曲,伴随着一记又一记的发球声,稳稳地撞击着他的胸口。
Your love is magical, that s how I feel
你的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这就是给我的感觉
But I have not the words here to explain
我无法用言辞去形容
他的古板家教发丝凌乱,整个人气喘吁吁,薄薄的一层汗水沾附在她的脸上、细致的脖颈、U领运动衫的胸口,和两条细白到彷佛他随便一折就会断裂的手臂,雪白的肌肤正在闪闪发亮。
她—疯了吗?
明明就弱不禁风,还是个运动白痴,有必要为了一份蠢家教工作,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