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带着笑意的男嗓响起,“五年了,怎么你的方向感还是如此不济?”
尹光夏心一突,错愕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可恶,她前脚落跑,他后脚也跟着出来,是怎样?
前方不远处,蓝于洛悠哉悠哉的靠在栏杆上,似笑非笑的瞅着宛若无头苍蝇的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显然正在快乐似神仙。
尹光夏一方面是心虚,一方面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被那双揉着笑意的黑眸瞅住,有一刹那她微微发怔,接着她的心便不争气的跳了好大一下,像打雷似的,她真怕会被他听见,幸好他们之间还有些距离。
她掩饰地抓了抓裙摆,故作镇定,“五年了,怎么你的肺还没被尼古丁腐触?”
蓝于洛眼尖地注意到她抓着裙摆的动作,和五年前的记忆比对,发现她似乎是每次紧张就会这样。
他缓缓朝她走去,噙着淡笑,漫不经心的说:“有你这样诅咒自己未婚夫的吗?”
“有差吗?反正我们不过是——”
原本还隔着三、五步距离的蓝于洛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捣住她的嘴巴,表情冷酷且严肃的摇摇头,谨慎地掀动薄唇,无声提醒她四个字。
隔墙有耳。
她一怔,立即明白过来,会意地点点头。
他再度漾开不怎么庄重的笑容,痞痞地警告,“下次再顽皮乱说话,我就像现在这样吻得你喘不过气来。”
眼前这个语气轻佻的蓝于洛,还真有富家子弟吊儿郎当的味道,而且践得很欠揍,看得人拳头都痒了。
可明知道他那番话不过是作戏,藉此掩饰她方才突然噤声不语,也不知怎地,小脸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你真是个大色狼!”尹光夏是认真的骂。
还好灯光没有想象中明亮,多少可以打混过去,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脸红,又要怎么承受蓝于洛那张可恶嘴巴的攻击。
她鼓着脸颊气呼呼的样子,让蓝于洛忍不住笑了。
记得康溆不只一次抱怨过,看到他这张冷酷寡情的臭脸,再强大的便意都会被吓得缩回,可要逗他笑又很难,长期下来他都快便秘了。
他才没有康溆说的这么难取悦,尹光夏不就三番两次逗得他发噱?
说真的,跟尹光夏站在这边鬼扯淡,远比在宴会厅里跟那一堆人周旋好玩多了。她的不认真好笑,她的过分认真也很好笑,跟她在一起很放松,也觉得自己活得比较像个人,不像宴会厅里的那个蓝于洛,标准舞台上一个没有灵魂的小丑,重重的抹去真实的自己仍不够,还得扮演自己都不喜欢的蓝于洛,太人格分裂了。
偏偏他还无法彻底摆脱这一切,所以在那之前,偶尔这样偷懒喘口气,他觉得很满足。
“你家真的好大,我怀疑你自己都搞得清楚东南西北吗?我问你,往那边走过去是什么地方?”她故作随兴的问起。
他回头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主屋。”
耶思!她这次总算没搞错方向了。呵,有努力果然还是有进步的嘛!
眼尖的蓝于洛没错过她的表情变化,那双浸润着水气的漂亮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爆炸性灿烂。等等,这妮子该不会想动手了吧?NONONO,那可不行,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别想作怪。
“走吧,出来躲懒这么久,再不回去,爷爷要骂人了。”
“你、你自己先回去,我再等一下啦,醒醒酒!醒醒酒!”她找了个好说词,就想摆脱蓝于洛。
蓝于洛温柔的笑了笑,“不行,照你这方向感,我前脚一走,你肯定又要迷路。”话落,不分由说,拉着尹光夏的手就往宴会厅方向拖走。
啊啊啊……她不要啦……
望着越来越远的主屋,尹光夏槌胸顿足,难道她要等宴会结束再摸黑夜探吗?
可恶的蓝于洛,他真是她的大克星欸!
她的手真小,而且很软,他大掌随便一握,就整个纳住,可他也真怕她这样违拗着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弄伤她纤细的手腕。
既然拖着也不肯走,蓝于洛索性在后面推她,前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尹光夏时不时回头对他喳呼个没完,实在让他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改天真该扭送警局,好好喂她吃顿牢饭,警告警告,省得一天到晚动那些鸡鸣狗盗的歪心思。
刚绕过转角,尹光夏迎面撞上了人。
是蓝于洁,她同样也没提防到前面有人,所以彼此都吓了一跳。
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蓝于洁手上的红酒打翻,瞬间染红了尹光夏身上的浅色礼服。
“你没事吧?”他拉住她。
“没事,衣服弄到红酒而已。”
蓝家是今天宴会的主人,蓝于洁本来还担心自己冒失的行为会受到爷爷责骂,可抬头见是尹光夏和蓝于洛,她瞬间冷下脸,郁闷又被挑起。
蓝老爷子对于规矩的要求是极严格的,在蓝家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真实的自我是怎样并不重要,家规凌驾一切,就是恃才傲物、桀骜不驯的蓝于洛,一旦踏进蓝家大门,也都必须如此,蓝于洁在蓝家生活这么些年,不会不清楚。
但她就是无法对眼前的女人有好脸色——因为嫉妒。
“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要道歉吗?”蓝于洛沉声说。
“我自己也不小心,没事啦,只是件衣服而已。”尹光夏笑着打圆场。
可蓝于洁显然不领情,立刻扭头走人,连声道歉也无。
唔,这小姐还真是好大的脾气啊!
尹光夏自我解嘲的看看自己,又看看蓝于洛,“现在怎么办?你不会让我还这样回宴会厅吧?”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呐喊,放我走、放我走!
蓝于洛皱眉看着她身上的灾难,想了想,再度拉住她的手,“跟我来。”
蓝于洛的房间?!
尹光夏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屋里的一切,很是激动,觉得自己浑身细胞都在齐声高歌。
不会吧,她方才处心积虑都来不了,没想到一个阴错阳差却来了,她不敢相信的闭了闭眼,唉,该说什么呢,只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耶思!尹家列祖列宗果然有保佑,老天爷也开眼了!这次她得好好保握机会才行,否则就愧对祖先、愧对老天了。她紧紧握拳,默默对自己加油打气。
蓝于洛领她进房后,就径自往更衣间去,一阵翻找,最后总算在柜子深处,起出了一只盒面上烙有某名牌手工订制服品牌字样的纸盒,虽然外观大致保存完好,但仍看得出来纸盒已非簇新,有些年岁。
他打开盒盖,抓起里头布料一角,伸手抖开——
是一件粉色刺绣的小礼服,也是他母亲留下的物品之一。
他看了看,暗忖尺寸应该可以,遂转头走出更衣室,将手中的小礼服递给尹光夏。
“把身上的那件换下来,换穿这一件。”
尹光夏歪着脑袋,眯起眼睛,表情古怪的望着他,一脸深意。
奇了怪了,一个大男人的更衣室里,居然随手一翻就有女人的小礼服?
“没得选,就这件,到底换不换?”
“不好吧,若是某位小姐不小心留在这里的,我怕对方不高兴。”
“这是我买的,全新。不属于某小姐,自然也不会有人不高兴。”
她猛地别过脸,“你买的?!”一双眼睛对着蓝于洛上下打量,“你……该不会有变装癖吧?”
蓝于洛觉得自己的脑细胞有天真的会因为这个女人而集体大量死亡!之前怀疑他是同性恋,现在又要质疑他有变装癖,这小姐脑袋到底都在装什么?整天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