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哥哥为自己做过多少事,若是没有哥哥的谋略策划与粮草、军饷,他根本无法打胜仗。
每次接到哥哥的来信,看着信中的谋略与教导,他总是心生敬佩,这样的才智、这样的胸襟,这样的男人才足堪委任天下!
他开始期待与哥哥见面,却始终不得见,直到此次班师回朝,他收到最大的礼物不是受封靖王,而是终于能够见到哥哥,能与哥哥并肩作战!
他再也忍不住满腔激动,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哥哥。
“哥哥……”随着这一声叫唤,梁梓瀚的眼泪滑下。
抱着弟弟结实的身子,云曜满足地叹了口气。娘,他成功地把弟弟教养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苏府大厅的陈设很简单,除一张八仙桌、几张楠木椅和靠墙处的两张太师椅外,便无其他,墙面上的挂图,还是苏为亲手所绘,可以看得出来,他日子过得极为简朴。
云曜等上一盏茶功夫,才等来苏大人。
这位苏大人就是当年观测到天龙星的大家,来此之前,云曜早已摸透苏大人的性情脾气、背景资料。
他性格耿直,律己甚严,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诡谲朝堂,因此多年来,这个官做得磕磕绊绊,不见升迁。
但也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对于子女的教养非常重视。
苏为有五个儿子,都是嫡妻所出,他的夫人倒是个聪慧能干的,用他不多的俸禄把苏府打理得有模有样。
苏为走进大厅,望着云曜,心微震,那是个顶天立地、气宇轩昂的男子,气度决泱,非凡人所及。
他会观星,也懂得观人,这些年,他对《易经》的研究也越发好了,他看得出来,此子非池中鱼,他日必是呼风唤雨之人。
上前一拱手,苏为道:“在下苏为,不知先生……”
云曜微笑回礼,“苏大人,在下姓云名曜,江南人士。”
听见他的名字,苏为一惊,莫非是消失将近半年的璇玑阁阁主?
这些年,皇上越发依赖璇玑阁,有什么难以决定之事,便差秋太傅走一趟擎天岭,所得之策,皆是益民利国,然柳信挑拨,皇上糊涂,璇玑阁散尽奴仆,将所有银钱全数奉上,有人担心、有人猜忌,深怕云曜怀恨,另投明主,倘若如此,大梁危矣,却没想到他竟然进京了。
半晌,苏为回神,躬身拱手道:“云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不知先生到寒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想与大人论论时势。”
苏为忙命下人奉上新茶,请云曜入座。“先生请。”
“苏大人请。”
双双入座,苏为静待云曜发言。
云曜并不着急,细品过茶汤后,方开口道:“十八年前,苏大人曾誉天龙星降世,大梁将横扫诸国、称翼下,不知十八年过去,苏先生如何看待这位天龙星梁钧沛。”
闻言,苏为眉头紧锁,天龙星降世的皇孙令人大失所望,他欺男霸女、不思上进、流连青楼,生性残暴狠戾、刻寡薄恩,这样的人如何能成就大梁霸业?即便当今的东宫太子,也是个昏庸愚眛之徒,有野心却无才能,眼界窄,心量更窄。
三国联军,八皇子率兵对战,已是艰难困顿,却传出太子与皇孙盗用军饷一事,皇上震怒,但因心系大梁,不敢将两人正法,只能重重拿起,轻轻落下,引发诸多民怨,若再放任情况这般发展,统一诸国、称霸天下,恐是笑话一桩!
迟迟等不到苏为的回应,云曜又道:“苏大人是否觉得池鱼难为馄、燕雀难为鹏?”
就算梁钧沛是个市井小民,这样的性子与智慧也只会是个败家货色,连五口之家都承担不起的男人,如何能承担大梁千万百姓?
见苏为愕然不语,云曜再道:“倘若皇上将国家托付与如今的太子及皇孙,历经这两任皇帝的治理,大梁焉能安存?”
几句话,重重敲上苏为的心板,当真是他错了吗?当年不该妄测天命、泄漏天机,以致于世道沉沦?
见他面容松动,云曜决定再添一把火,“覆巢之下无完卵,倘若大梁因苏大人当年一句预测而亡国,不知苏大人死后如何面对祖先、面对先帝?”
云曜口气温和,可字字句句都令苏为无法招架,他望向云曜,眼底有着无奈与挣扎,半晌,他艰难的开口,“当年,老夫并无做违心之论,确实有天龙星降世。”且他近日观星,亦觉天象即将挣脱一片混沌,迎来天青日明。
苏为的茫然与罪恶感,令云曜不禁微微一哂,他没估计错误,苏为忠于皇帝、忠于大梁,亦忠于天命。
“苏大人可还记得,当年天现异象日,并不是只有梁钧沛出世。”
“对,还有宁王次子,可那孩子一出世就夭折了。”
“就算那个孩子没有夭折,恐怕也会被梁梓怀给折了吧,在那种情况下,还有比诈死更好的方法吗?”
“云先生的意思是……”
云曜笑道:“宁王妃是江湖女子,人人晓得她足智多谋、巾帼不让须眉,苏先生认为,她会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在自己眼前死去而毫无作为吗?”
“那位小皇孙还活着?”那么天龙星便另有其人了!心头激动,喉间微甜,苏为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眼,他一个激动,一把抓住云曜的衣袖,急切的问道:“他在哪里?他是谁?”
云曜瞥了一眼他的手,淡淡的道:“如果我是苏大人,既无能力保住小皇孙,就不会多问,因为消息越多人知道,小皇孙便越危险。”
苏为这才察觉自己失态,连忙放开手,“云先生说的是,那、那我该怎么做?”
“如今,天下人都拿苏大人的话当令箭,深信梁钧沛是天龙星降世,谁也不敢反他,照此情势发展,怕养正的天龙星殡落,大梁将要亡国。”
亡国?好沉重的字眼,可若接下来真是两代昏君,确实无法保大梁数十年繁荣安定。苏为深吸口气,费了一点功夫才止住浑身颤栗,他起身,向云曜一揖到地,虚心道:“今日先生来访,必是胸有成竹,还请先生赐教,苏某该如何拨乱反正?”
看着他,云曜嘴边的笑意渐深,说的好,他便是要拨乱反正。
第五章 青楼名妓被杀案(2)
“梁爷……您饶了雯卿吧,梁大爷……”
临香楼里,王嬷嬷哭得紫紫红红的胭脂在脸上糊成一片狰狞,她跪在京城第一名妓夏雯卿的房外,不断磕头求饶,嗓子都喊得哑了。
房门前,两名带刀侍卫双手横胸直直站着,一动也不动,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鼻涕齐飞的老鸨,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既然当了花娘,不就是打定主意要给男人玩的,什么卖艺不卖身,不过是想把名声给炒热好卖个高价!
他们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夏雯卿确实卖艺不卖身,她有一张教男人心痒的艳丽脸孔,可通身的尊贵气质就是教人无法拿她当可以狎玩的花娘看待。
她一手琵琶弹得极好,公卿名流对她颇多尊重,还有贵妇想为她赎身,带她回府指导女儿的琴艺。
哪里知道,今儿个夜里,临香楼刚刚开门做生意,梁钧沛便领着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冲了进来,直奔夏雯卿屋里。
之前梁钧沛数度求见夏雯卿,碍于他的名声不好,夏雯卿怕惹祸上身,便寻出诸多借口,始终不肯相见。
被拒绝一次,他还能理解,那是女子恃娇、想提高身价,可两次、三次……那可是给他下足面子啦,何况夏雯卿不见他,却见其他人,岂不是说他比不上其他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