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的坐起身,感到头一阵晕眩,她抬起手掌轻覆住额头,感到掌心下的皮肤有些热烫,难怪她会觉得浑身无力,原来是生病了。
但是她又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看来这里并不是那栋有着花园的房子,从窗口望出去是一片的水泥丛林,她并没有到过钟价炜的住处,这还是头一遭。
但这不是她现在该担心的,天色已经很亮了,她铁定错过了上学的时间。
她拿起地上的衣物,仍是湿的……
“去打个电话请假吧。”声音是从床上传来的。
向虹回头望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会发现她醒了,只见他把棉被往上拉,并没有起床的意思。
她随便抓了件他的衣服往身上套,走出房间拿起电话请假。她连假装病了都不用,光听她的声音就足以让人信服她的确病得不轻。
不知道冲个热水澡会不会好一些,不过她还是去试试。她坐在莲蓬头底下,在热水的冲刷下,试着想让身体里那冻成冰的东西给融化,但脑子却越烧越烫。
她强忍住不适,擦干身子,拿着吹风机及湿透的制服走到阳台,她利用吹风机的热风将衣服给吹干。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虽然以前也曾和钟价炜他们去夜游没回家,但这一次她病了,人在生病的时候显得格外脆弱,她不愿在这时候和钟价炜正面交锋,尤其他们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过面,这似乎不太对劲。
如果他问起她这阵子上哪去,她该怎么回答?
衣服稍稍干了些,但仍摸得到湿意,唉,她要吹多久衣服才会干呢?
她发胀的脑子里闪过千百个疑问,却都找不到答案,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也盖住了钟价炜的脚步声。
“你躲在这里干嘛?进屋里去。”
钟价炜醒来发现她不在屋里,还以为她溜了,哪知却看见她躲在阳台努力的想用吹风机吹干制服。
不敢进屋,她是怕吹风机的声音吵醒他吗?
向虹只是抬头望着他,脸上神情像是在考虑她该怎么做。
钟价炜索性一把将她拉进屋里,丢开她手里的吹风机和制服,然后拖她回房间,将她推倒在床上,随手抓起棉被就往她身上盖去。
“你待在这里,哪都别去!”
他就像只被蜜蜂螫了一口暴跳如雷的大熊,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动作又大又猛烈,穿上衣服、拿了钥匙,门一摔便离开了。
或许他是气他的地盘多了她吧!
不过,向虹没办法想那么多,即使有些担忧,但是头太疼,脑袋沾上了枕头,盖着有他余温的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三章
向虹再醒来时,天色已略显昏暗,钟价炜坐在床沿,床头柜上摆了一杯水和几颗药丸。
“醒了就把药吃了。”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要扶她坐起来的意思。
向虹坐起身,拿起药和着水吞下。
见她吃了药,钟价炜才再开口,“你为什么一个人蹲在那里?”
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向虹垂眼思索着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你好一阵子不见人影,却在下雨的晚上坐在那边等……你在等什么?”
想起那一幕,钟价炜就一肚子的不爽,还好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去一趟,这才发现她蹲在墙角淋雨,连他将她拖上车她都没反应。如果他没有出现,她会那样折磨自己多久?
见她没有回答,钟价炜有些不高兴,他知道只要是牵涉到她家的问题,她总是选择不回应。
“怎么不回答?”他捺着性子追问。
“我不想回去。”向虹终于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宇。
“他们到底对你怎么了?”
钟价炜的眉间打了个结,光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过得不好,她瘦得皮包骨,脸上永远都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想也知道她家庭出了状况。
“没什么……只是我不想回去而已。”
“没什么?”她只会闪避问题吗?“你背上的淤伤哪里来的?你手上的刮伤又是哪来的?”
昨晚是他帮她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她身上出现多处的伤痕,都是新的。
“昨天我爸到我打工的店里跟我要钱……”这要她怎么开口?向虹讲了一句又住了口。
“他打你?”他眼里出现了火气。
她没否认,只是将目光移到别处。
“他之前常打你吗?”
“我每天课后时间很少待在家里,他没那个机会。”钟价炜该知道她都是跟他在一块。
“所以这阵子你就是留在那里挨打?”这阵子她的消失都是因为被打罗?
“不,只有昨天。”
她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无能愚蠢,她又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三岁小孩,只会站着给人打,她会保护自己,若不是昨天父亲找到她打工的地方,她没办法丢下工作就跑才会挨打。
钟价炜的手突然落到她脸上,转过她的小脸要她看着自己。
“所以你不敢回去?”才会蹲在墙角淋雨?
“是不想。”不是不敢!
她不想再听见那些争吵的声音,或许他根本不会懂那种感觉,就算不是跟那些人面对面,只要待在那屋子里,听见摔东西所发出来的爆裂声,也足以让她心跳停止。
钟价炜深深的看了她许久,在她倔强的表情里的确找不到害怕,便放开了她,伸手到口袋里掏出钥匙。
“以后你觉得烦就来这里,别待在那里淋雨了。”
※※※※※※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进驻了钟价炜的秘密基地?
但这小套房的确成了向虹的避难所,看见她鼻青脸肿的待在屋里,钟价炜也见怪不怪了。
也只有在受伤时她才会躲到这里,她从没哭闹过,就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她的书。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她升上高三那年,钟价炜也大学毕业了。
“我要回美国了。”
钟价炜拿的是美国护照,他也申请到美国知名大学的研究所,在钟家人的坚持下,他得回去念几年的书。
向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讶异,这阵子她从他和其他人的谈话里得知这项消息,其实他不需要向她重复—次。
但是她觉得很不好受,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打从知道他即将返美的消息后,她每天都觉得不舒服,昨晚她又失眠了,心里有种恐慌不停在漫开,即使她告诉自己不会有事,毕竟钟价炜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她,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存在。
看着他收拾东西的身影,她张开嘴想对他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他交代琐事。
“我会把屋子留着,你可以待在这里。”
所以她的避难所不会消失……向虹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很挣扎,轻咬着嘴唇,终究还是没开口。
“阿慎他们知道我在哪里,你有事情就告诉他们……”
他这话一出口,便看见向虹眼睛看向一边,知道她不可能向任何人求援的,但这回他很坚持。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回来吧?你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有能力保护自己,就别让我发现你身上又带着伤。”
“我……”向虹想开口却被他阻止。
他把那把被他没收的刀塞进她手里。
“知道怎么用吧?”虽然佑二已经教过她,但他仍要问清楚。
向虹点点头,她不喜欢这种即将分别的场面,而他所说的话都是在做临别的交代,这让她很难受。
收拾完东西,钟价炜在她面前坐下,不再说话,只是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她,看得她浑身不对劲,接着他朝她倾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