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也无法改变皇上的决定了,至少这次算是让杨文昌的派系彻底瓦解,而赵仲湜又不是个好斗之人,过往也是杨文昌逼得太过分才会无奈反击,今后朝中文武官员之间的互动,至少不会再剑拔弩张了。
待早朝结束后,赵士程与孙廷才终于不必再掩饰两人的好交情,大大方方地走在了一起。
孙廷才苦笑道:“德甫,我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你了,想不到你的谋略比起朝中任何一人都不差,让你当个小小知府真是委屈你了。”
“少来这套!我才升一次官就搞得人仰马翻,千万别再来一次。”
赵士程此话一出,一旁听到的文武官员都忍不住偷笑。
不过对于兄弟的大力帮忙,赵士程在消遣完自己后,也不由对着孙廷才一揖到底,诚心的感谢道:“这次能够成功揭发杨文昌的阴谋,还要感谢孙兄的大力帮忙。”
孙廷才嘻嘻一笑。“嘿,说实话,要我去偷林大学士的东西,我可是胆颤心惊,不过我孙廷才为了兄弟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死而后已……不过若是能不死当然最好。”
此话一出,众官员已然不分文武,全忍不住大笑出声,长久以来横亘在文武官员之间的隔阂,彷佛在这一瞬间化解开来,相信以后众人更能齐心齐力,为百姓多做点好事。
第9章(1)
为了感谢孙廷才的大力相挺,赵士程与唐琬在迎风阁摆宴请客。
由于赵士程的小气,最好的厢房当然是留给会付大钱的宾客,他们则是在二楼的雅座与其它客人同坐,只是面对窗口,用屏风略微遮挡。
位置不算最好,不过菜色却不含糊,五香猪脚、排翅羹、酱烧鹅……琳琅满目摆了满桌,看得唐琬口水都快流满地。
令人郁闷的是,在孙廷才面前,她仍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气质才女,必须保持温柔婉约的模样,所以一桌子的好菜她只能浅尝即止,难得一场盛宴她吃得痛苦万分,只能咬牙切齿地直瞪着桌上那块卤得酱色透亮的猪脚。
“嫂子,你是不是身子不适,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孙廷才注意到唐琬古怪的眼神,纳闷问道。
唐琬偷偷的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表情立刻恢复温柔,硬是挤出微笑。“孙公子,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不妨事的。”
赵士程瞧桌上那块猪脚,都快被她的眼神给瞪穿了,哪里不明A她的心意,想想她也是辛苦了,为了他这个丈夫,她不得不维持端庄高雅的形象,连吃都不能尽兴,这让一向宠爱妻子的他,不免感到惭愧。
孙廷才自然不知道他们夫妻心里在想些什么,执起筷子正要夹起一块猪脚,唐琬见状,都快哭出来了,而赵士程直觉的啊了一声,让孙廷才的筷子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兄弟,你鬼叫什么?”孙廷才一脸莫名其妙。
赵士程反应很快地指着窗外,慢悠悠地道:“孙兄,你看楼下那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眼熟?谁啊?”孙廷才放下筷子,起身到窗边往下左瞧右盼。
“那个啊!穿深蓝色衣服,手里拿着佩剑的。”赵士程随口说了一个人。
“喔……”想不到孙廷才还真认识他。“那人叫白李,自称大宋诗仙,说他是李白转世,貌胜潘安,文盖陆游,所以才会拿着把剑招摇过市,怎么,你也认识他?”
原来京城还有这种妙人?赵士程干笑一声。“不,我想是我认错人了。”
孙廷才耸了耸肩,又坐回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正想夹起方才那块猪脚时,赫然发现猪脚不见了,他困惑不已的看向赵士程,这家伙方才正和他说话,应该不可能吃,难道是……
他又看向唐琬,只见她仍是端庄的坐在那里,与他四目相交时还有礼地轻点了下头,更不可能是她,或许他方才起了错觉,那块猪脚应该早就被吃掉了,只是自己忘了。
如此安慰自己后,他无所谓地又把筷子伸向酱烧鹅,那只极为入味的鹅腿,香气四溢,皮酥肉软,一定非常好吃。
但在他筷子都还没碰到烧鹅之前,唐琬突然咳了一声,然后楚楚可怜地望向了赵士程。
孙廷才停下筷子,关心的看“过去。
赵士程不由得苦笑,随即双目一睁,跟孙廷才说道:“啊!方才那个白李居然飞起来了!”
孙廷才急忙往窗外看去。“在哪里?在哪里?”
“就在那个墙边……唉呀可惜,你晚了一步,他已经翻过墙去了。”赵士程一副惋惜的样子。
“想不到他真会武功,我还以为他只是个绣花枕头。上回他在我们文人的诗会里舞剑,还不小心刺了自己一剑,在家里躺了半个月,如今看来他苦练有成了。”
孙廷才感叹不已,回头又想夹烧鹅腿,但筷子再次举起,赫然发现他刚刚相中的那只鹅腿不翼而飞。
他死死盯着原本有着鹅腿、如今却空荡荡的地方,心绪百般挣扎纷乱,他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一再眼花。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坐在他视线死角的唐琬,突然脸色发白,抓着喉咙一副快噎死的样子。
赵士程知道她这贪吃鬼抢别人食物吃得太快,终于受到报应了,连忙端了一杯茶给她,她咕噜噜地灌了一大口,卡在喉咙的肉才硬是吞了下去,捡回一条小命。
孙廷才转过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里的动静,困惑的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此时的唐琬,又端起那高雅的姿态,轻轻啜饮着茶水,过了一会儿,方矜持地微抬起头,轻笑道:“没什么,只是相公体贴,替我倒了杯茶,这茶不错,孙公子要喝吗?”
赵士程投给她一个钦佩的眼神,能够在眨眼之间由差点噎死的状态恢复成一个高雅的淑女,这得要多深的功力才做得到啊!
孙廷才见他们夫妻俩眉来眼去,调笑道:“好啊,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是要肉麻死我这单身汉吗?老实说,你们成亲之时我还很担心……唉唉唉,那些过去的事不提,但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需要担心,你们的恩爱简直羡煞鸳鸯啊!”
唐琬微微低头,用余光瞥了眼赵士程,这娇羞之貌做得十足,不过口中说的话,却完全出自真心。“孙公子,我知道我嫁了个好相公,我家相公是我遇过最杰出的英才,能受到相公的包容喜爱,是我的福分。”
赵士程动容地轻轻搂了搂她,他感受到她话里的真诚,那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孙廷才则是听得大笑,由于他们谈的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彼此的音量都没有刻意放低。
在孙廷才笑声未落之时,屏风外的隔桌,传来酒杯落地的声响,而且听那碎裂声之清脆响亮,不像是不小心落下,而是被人刻意砸在了地上。
身为迎风阁东家的赵士程,打开了屏风的一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赫然发现脸色铁青的陆游,带着母亲与妻子就坐在邻桌。
赵士程一下子明白过来,陆游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对唐琬余情未了,如今唐琬等于承认了移情别恋,教仍旧抱着一丝希望的他如何忍受?
果然,陆游深深的看了一眼唐琬,却没在她眼中看到任何关于哀怨或是后悔的情绪,他的心瞬间一凉,顾不得一桌菜还没吃,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大腹便便,就要临盆的王氏也连忙站起,她因为丈夫仕途的不得意,原就心生怨慰,如今见丈夫居然为了旧情人抛下她而去,她更气恼得把所有怒意都发泄在唐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