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她走,今日悦客来有贵客到,”颜亦岚在于乐柏的耳际低语,“事情别闹大了。”
于乐柏轻挑了下眉,能令舅父如此重视,看来还真是贵客。虽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杨冬晴,但是亦岚开了口,就暂且放她一马。
杨冬晴找到机会,在众人的嘲笑中慌乱离开。
“叶三?!”
听到这个声音,于乐柏一愣,抬起头就看到被三皇子扶着,出现在叶初云身后的太子。
于乐柏看着眼前的阵仗,这皇室的人今日怎么都来了悦客来?!他突然脚步一个不稳,身子一歪。
颜亦岚一惊,立刻伸手扶住他,“夫君?!”
他的头顺势枕在她的颈项上,气若游丝的道:“我头晕。”
头晕?颜亦岚心中狐疑,看他眼神一转,她立刻会意,“舅父,夫君早上起来身子就不舒爽,我先送他回屋子里去。”
诸位皇子都是一般富家公子哥的打扮,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摊了身分留人,所以只能看着颜亦岚扶着于乐柏离开。
于乐柏被扶着经过叶初云身旁时,不忘对他眨了下眼,暗示——一切就交给你了,如天一般的舅父。
“舅父?!”太子一直到被请回了冬雪阁,苍白脸上依然挂着一副难掩惊讶的神情,“叶当家,叶三是你的外甥?!”
“回太子,小的不知叶三,”叶初云浅浅一笑,“小的只有一个外甥姓于叫乐柏。”
太子的嘴角挂着浅笑,于乐柏——原来这才是他的名字,想不到他连名字都是假的,无怪乎他怎么也找不着他。
“你说他叫于乐柏?”太子又问。
“是,”叶初云回答,“就是小的那个不成材的外甥。”
“不成材?”太子摇着头,“他在本太子眼中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我甫登太子之位那一年,在千佛寺遇上他,他的万言书令本太子受益良多,只可惜我将之视为知己,他却不愿透露自己的事情分毫。前些时候派人上千佛寺寻人,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心中遗憾,派人四处找寻,谁知都石沉太海,今日倒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这里让我见到了他。”
越王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扇,他早听闻太子在找个叫叶三的人,当时太子甫上位,根基还不稳,却因手握万言书如获至宝,主张兴水利、开良田,在边疆几个地方有了不小的成绩,也让太子苦民所苦、勤政爱民的形象深植人心,父皇龙心大悦,这才坐稳太子之位。
牡丹要有绿叶帮衬,所以可以说没有叶三,就没有今日的太子。
是人才!绝对是人才!但可惜不是他手下的人,是以他一心想除掉叶三,永绝后患,他派了暗卫四处找寻,想快太子一步找到这个将来必将成为他登上皇位的最大阻碍,没想到……
“叶当家,”越王冷冷的扬起嘴角,看着叶初云,“真是好本事,竟然将自己的外甥藏得这么深。”
叶初云微敛下眼,恭敬的回答,“在下惶恐,在下眼中,那小子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罢了。”
好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越王眸中的利光一闪而过。
只要是太子的人,他一个人都不能留……就算是叶初云视如己命的外甥都一样。
在一旁的傅青竹微眯着眼,虽什么话都不说,心里却清楚明白这太子、越王和叶初云三人眼神流转间的诡异,看来悦客来里可藏着不少的秘密。
看着三皇子已经开始喝酒,他也扬起了唇。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离京之后,就得开始整肃兵马,皇上的身子看来是不行了,一场腥风血雨无可避免的要拉开序幕。
“可怜的手都伤了。”于乐柏看着掌心里原本白胖的小手都红肿了起来,心中的怒气又起,“该死的杨冬晴,看我不整死她。”
要整治杨冬晴,颜亦岚是没任何意见,只是于乐柏实在太小题大作,瞧他一副心疼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的手断了。
向来性子有些清冷的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像个孩子。
“不是说有人找你麻烦就要立刻来找我吗?”他埋怨的嘟囔,“我这当夫君的连自己的娘子都护不周全,实在窝囊。”
“我原本想息事宁人,把人打发走便好,”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胸膛,“毕竟冬雪阁有贵客,我不想闹大,只是……”她想起太子认出他时的惊讶神情。“你认得太子?”
“有过几面之缘,我这些年常待在千佛寺里,为的就是要图个清净,和太子是在那里相遇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可是我听太子口气,像是与你很熟稔?”
“称不上熟,”他的语气依然是四两拨千金,“好似是他封太子那一年吧,我正好也要准备科举,他微服出巡,我们遇上,他拿了我胡乱写的东西,看完之后就一直想要我在他的身边协助他,但我对靠自己考科举中状元比较感兴趣,就拒绝了他,但他却坚持把我当好友,我只好偶尔给点建言,跟他谈些风花雪月。”
他的说法听起来似乎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了,她摇了摇头,还是先到前头去忙,若是全都丢给舅父,他实在太可怜了。
“去哪里?”她才一动,他便眼捷手快的拉住她。
“今日有贵客到,我去灶房盯着。”
“你都受伤了。”
颜亦岚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不过就是有些红肿罢了,“不碍事。”
“以前没你的时候,他们也做得好好的,你就别忙了。”他的手一伸,一把将她给拉进怀里,直往她的耳朵吹气。
她的脸一红,用手推了推他,“别闹。”
他把她压在床上,唇舌肆无忌惮的靠过去,她的抗拒很快的就被他猛烈升起的欲望打得溃不成军,只能乖乖的留在房里。
夜深了,悦客来内外都恢复了往常的平静,门口的动静让还未睡的于乐柏睁开了眼。
他扬了下嘴角,小心翼翼的起身,没有惊动身旁的颜亦岚,随意披了件衣服就走出去。
在月色之中,坐在八角亭里的那抹白色身影很醒目,从他懂事以来,叶初云就喜欢穿得一身白。
他记得叶初云说过,因为人世间太过黑暗,需要些纯白简单的东西,于是他也喜欢穿着一身雪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俩心知肚明,纵使一身再如何洁白,也无法阻止人世间随时等待将人吞噬的黑暗。
“这倒难得,舅舅没喝茶,喝起酒来了。”于乐柏在叶初云面前坐下来,语调轻快。
叶初云阻止他伸手要取酒壶的动作,“胃不好,别动。”
“偶一为之,无妨。”于乐柏坚持替自己倒了杯酒,天气已经转凉了,正是秋高时节好时光,在园子里饮酒,暖了身子,微风轻抚,别有一番风情。“我家岚儿这阵子给我补身子,那些食补药膳还真让我少犯胃疼。”
叶初云看着他,不可否认,于乐柏现在的气色确实散发光彩,所以也就由着他喝酒了。
“舅舅这么晚还不歇着,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怎么?”叶初云嘲弄的看他一眼,“良心发现,懂得关心我了?”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不关心也不成。”与皇室扯上了边,一个不好,性命堪忧,他不是不知分寸,这些年来,就是不想扯上悦客来,所以才隐姓埋名的跟太子相交,但今天闹了这么一场,是再也瞒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