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会找时间来。”宋均均真的有一种让她打败的感觉,这阵子,她总是在晚膳时到访,一小盘腊肉转来转去没人吃,方莹总是很大方的独吞了。
方莹也不客气的挨着她坐下来,以手肘敲敲好友,“别这样嘛,你最近有活儿干,这里吃得比较好。”
比较好?这与过去她在当太君时的山珍海味可差远了。
微微一笑,她看着方莹接过李采给她的碗筷,筷子一伸就往那盘腊肉去。
见状,她脸上的笑意更深,就连她爹娘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但方莹心思单纯,依然吃得开心,宋均均也一样笑容满面,现在的幸福绝对是当年当太君的她想都不敢想的,只是——
“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站起身来,拿起那盘腊肉,一一拨到爹、娘跟方莹的碗里后,再将最后一块留给自己,因为,她很清楚,她不吃,爹娘碗里的肉就会夹到她碗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乐啦,但是,我一定要说,你不可以说我贪吃,因为,我来吃了,你爹娘才舍得吃肉,是不是?”方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却还是要说话,因为她太得意了。
“是是是,拜托你天天来,我爹娘才愿意享福吃肉。”宋均均很喜欢她,她纯朴天真,有话就说,比过去在她身边的人都要可爱多了。
“那我真的来哦,是你拜托的嘛。”方莹朝她眨眼,她的厚脸皮也是无人能敌,但一张圆圆的笑脸,就是让人无法讨厌。
“是是是,”宋均均笑看着好友,再看着已经吃了一碗饭菜的父亲,“爹,明天我们进城里一趟,我想买些东西。”
“不行,不可以去。”他微笑的看了妻子一眼,拒绝了女儿。
“对,不行,那银子是你辛苦赚来的,不可以又到城里去花掉。”李采可没有忘记五天前,女儿在别庄里待上整整一天,虽然曹总管给了十两银还频频致歉,却也苦笑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我这总管之位还坐得住吗”。
这话让他们夫妻好奇发生什么事,可问了,女儿也直说没事,曹总管在第二日又送上三套衣服请女儿缝补,面对他们的询间,曹总管也直道没事。
想到这里,李采忍不住又开口问女儿,“均均,那一天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是啊,是啊,你在别庄里待那么久,问你做了什么,你只答就缝缝补补而已,很敷衍耶。”方莹咽下口中的饭菜,瞪了好友一眼,她可是老榕村里众所期待的包打听啊,在农忙时有些新鲜事可讲多有趣,但好友一点都不帮忙。
她只是笑了笑,一样敷衍过去,答非所问的道:“娘,我这几天将曹总管送来的三套衣服补好了,马上又有另一笔钱——”
“又敷衍——”方莹马上出声抗议。
李采也不想勉强女儿,遂顺着她的话题道:“不行,白天做田里的活儿,晚上挑灯缝补,那是辛苦钱,你好好存起来,日后还能添笔嫁妆。”
方莹一下子瞪李采,一下子瞪好友,摇摇头,吃饭。
“我不想嫁人。”宋均均轻叹一声,对终身大事完全没有任何期待。
“不许胡说,总之,钱不可以花。”宋勇语气温柔,但也坚定的拍拍女儿的手,这孩子自那件意外后,变得懂事又贴心,挣得一点钱就去买肉、买布孝敬他们,他们夫妻哪舍得。
“对,钱不可以乱花,但可以教教我女红吗?我爹娘可羡慕极了,说要你教教我,看能不能也赚点嫁妆。”方莹笑咪咪的以手肘再顶顶好友,再双手合十的拜托。
“行,你能先缝一块抹布来,我就教。”宋均均也不啰唆。
她马上瞪大了眼,“抹布还要缝?剪块旧衣就行了,脏了洗洗,洗不净就扔,哪需要缝……”她难以置信的哀嚎。
宋家人却相视而笑,她这种个性,要静静的坐下来绣绣补补怎么可能?
第3章(1)
蔚蓝天空下,宋均均从放置农具、种子的粮仓走了出来,再到厨房里拿出待洗的一篮衣物,走到院子,汲了桶水井里的水,蹲下身来洗衣服。
爹娘一大早就去做农活了,她彻夜缝补衣物睡晚了,两人也没喊她,只留了早点跟纸条,要她在家做点家事就休息。
她边搓洗衣物,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从没想过,有那么一天,她会在如此偏远的乡间生活,举目望去,不是山就是田,但她欣喜于生活在如此恬静的风景里。
农家生活俭朴,食衣住行,爹娘能省则省,存下来的银两只想给她办嫁妆,但她想给两人平凡生活里一点点的小幸福,像是爹喜欢吃腊肉,娘喜欢吃蛋,这都不是很难办到的事,偏偏爹娘怕她乱花钱,她多做的活儿赚多少,他们就替她存多少。
其实,相处这一年多来,春耕秋收,日子过的是脚踏实地,但对钱要赚、要存也得花的想法,爹娘却一直无法理解。
她的感触倒是很深,重生前的她,日以继夜的操持颜家琐事,替他们赚了许多,结果一命呜呼,一回想,她竟好像连一顿饭也不曾轻松吃过……
思忖间,拧干了衣物放进篮子里,她走到晒衣杆旁。
“小均均,你在晾衣裳啊,你们两个快去帮忙。”
蓦地,一个开心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一抬头,她就看到一身华服的施大钧、施友辰父子。
他们身后的两名小厮听命的快跑趋近,“交给我们吧。”
她摇摇手,拒绝了,“我自己可以,多谢。”
两人只好尴尬的退到一旁,她的目光对上一脸横肉肥胖的老地主,还有自以为潇洒的大少爷,“施老爷有何指教?我爹娘都到田里去了。”
两鬓斑白的施大钧挑剔的眼来来回回的打量她,“嗯,虽然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但真的出落得愈来愈标致了,你今年十六?”
“是啊,爹,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还有,我也说了小均均又贤慧又能干,当你的媳妇是最有面子了。”施友辰边说还边跟她眨眼,像要她感念他说了她不少的好话。
又来了!宋均均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她一直知道他喜欢她,而她也不怎么讨厌他,毕竟他个性爽朗,但就是头脑简单了些、贪色了些,是城里妓院的常客,生为大少爷,整天闲晃,完全没吃过苦头,不知人间疾苦,所以要论男女之情,她还真的不行。
施大钧抚了抚胡须,看着儿子,“均均的父母都是佃农,家世与咱们家配不上,就让她当个妾——”
“爹啊,小均均怎么可能给我当妾,她爹娘第一个反对!”施友辰马上打断父亲的话,不是他有自知之明,而是,他早背着爹找媒人上门说要纳她为妾,但被狠狠的拒绝了。
施大钧吹胡子瞪眼,大手啪地一声,重重落到儿子的额头上。
“噢,爹,你干么!”他抚着发疼的额头。
施大钧生气的指着宋均均,“她当你的妻,爹也第一个反对,爹早跟你说了,爹已经跟城里的王老爷说好,过些日子就上门替你说媒,你别忘了。”
“王老爷的孙女一餐要吃一桶饭啊,她的身形与曹彣有得比,我才不要!”施友辰马上抗议,走到宋均均身边,一脸认真的宣示,“我只要她,不要妾,一个也不要!”
“胡说什么,这村里有多少土地是咱们家的,你要像爹一样多娶些妻妾、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