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楚鄂,也不想想他可是当今皇帝,又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竟明着跟他争?先前他来时总是不多话,那是因为他感觉到她对不多话的他好过油嘴滑舌的楚鄂。他想,她喜欢的就是他这样沉稳有礼的公子,而不是楚鄂那样的脱缰野马。
他想一步步、慢慢的得到她的信任及好感之后,再让她知道他的身分,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可楚鄂动作比她快,已经开始做一些讨好她的事,教他不得不加紧脚步跟上。
烈女怕缠郎,他就不信争不过楚鄂这家伙!
“小仙,”想着,他温柔笑视着宋依织,“我天天来这儿吃着你煮的面,见着见着都觉得你像自己人了,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千万别客气,只管跟我说,好吗?”
她一愣。从前来的时候总是温文尔雅且不多话的小朱,几时变得这么热情积极?什么见着见着都像自己人?她又为什么要麻烦他?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她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朱和庸一听,微微的皱起眉头。“这哪是什么人情?你不也接受了楚鄂的帮助?我知道他替你弟弟觅了位名师,是吧?”
这事不假,但可不是她去求楚鄂,而是楚鄂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我没求他帮忙,是他自己多事。”她说着,还瞪了楚鄂一眼。
听她说楚鄂多事,朱和庸忍俊不禁的一笑,“可不是吗?我也觉得他多事,给你添了麻烦。”
朱和庸趁机落井下石,教楚鄂忍不住斜瞪了他一眼。
“我做那些事纯粹因为惜才爱才。”楚鄂挑眉一笑,“我看依仁有天分,所以推他一把,可不是在讨什么人情,反倒是你……”说着,他反将朱和庸一军,“你送这些大礼给小仙,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小仙是个肤浅之人?”
“你……”朱和庸惊觉被他倒打一耙,脸都绿了。
“小仙若是如此肤浅庸俗,哪里值得追求?”
宋依织一愣,惊疑的看着两人。
追求?慢着,他们两人不是一对吗?现在他们却要追求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觑见她脸上的表情,楚鄂自知嘴快。她如今是女扮男装,而且显然并不想泄露了身分,他现在要是拆穿她,肯定没好处。
“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好人,值得我们付出友谊。”他赶紧补上合理的说法。
友谊?她看根本是有鬼吧?
虽说她难以接受两个男人有什么暧昧,但她尊重他们的选择。毕竟维持一段不容于世俗的感情及关系,真的够苦,有时她甚至还有点同情他们。
可要是他们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她可是无法接受。
“小朱公子,”她直视着朱和庸,“你不嫌弃我,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非常感激,你能光顾小店已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其它的就不需要了。”
朱和庸一听,语带试探地问:“那……你乐意交我这个朋友?”
“那是当然。”她点头。
“我呢?”楚鄂兴冲冲的问。
她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开。
身后,她听见朱和庸嗤的一笑。
宋依织扛着刚买来的各式杂货及干货,歪歪扭扭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原先老板说要帮她,但她却坚持自己来。她是个“男人”,再瘦弱也不能不堪到连拿点东西都要人帮助。
抓着沉甸甸的两袋货物,她吃力的走着。想着待会儿她要不是喘得跟驴子一样,就是闪到腰、扭到脚。
突然,有人自她身后一把抓住她右手边的袋子。
“啊!”以为有人要抢她的东西,她直觉的想用力抓住袋子,可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晃了一下,幸好一只大手及时圈住她的身子,将她扳正。
她的脸贴在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上,直觉告诉她,那是男人的胸膛。顿时,她又羞又慌的退开。
而就在此时,她另一边手上的袋子也被拿走了。
她心头一震,惊疑的看向那人,不禁愣住。“楚鄂?”
刚才让她脸红心跳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总拒于千里之外的楚鄂。
此时,楚鄂一派轻松的拎着刚才差点压垮她的两袋重物,面带微笑的注视着有点惊慌失措的她。
“我帮你吧,看你多吃力。”他说。
她急着要抢回自己的东西,不想欠他人情。
“不用,我自己行。”
“我方才在你身后,明明见你摇摇晃晃,麻布袋都快拖着地了。”
她秀眉倒竖,“就算是这样也不关你的事。”
“瞧你的腰那么细,要是提重物伤了,那该怎么办?”说着,楚鄂坏坏的一笑,刻意的压低声音,“男人的腰很重要,你知道吧?”
她一愣,当下没弄懂他的意思,但待咀嚼一番,再对照他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瞬间明白了。
因为明白,她涨红了脸,气呼呼的瞪着楚鄂。
“你又知道我是男人了?!”她一时羞恼,冲口而出。
可一脱口,她陡地一震,警觉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她希望楚鄂没那么敏锐,希望他没听出端倪……
“如果是女人,那就更重要了。”楚鄂睇着她一笑,“你知道吗?腰不好的女人,很难怀上孩子的。”
顺着他的话,宋依织将话圆了回来。
“我是男人,不生孩子!”她懊恼的瞪着他。
楚鄂唇角一勾,两只眼睛深深的注视着她,“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总之腰是很重要的,千千万万别伤了。”说完,他提着两袋东西,径自往前走去。
“欸!”她追上去想抢,可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将两袋东西抓得死紧。
“你就不能接受别人的好意吗?”他说:“一个人再强大,都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你没帮助过别人吗?”
“当然有。”
“那就对了。”他勾唇一笑,“现在你就乖乖接受我的帮助吧。”
看着他径自前行的背影,宋依织愣了一下。
他有高大的身形,精实的体魄,给人一种强大的安心感,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吗?她能力所难及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若他是个喜欢女人的男人,那么身为女人的她,应该会对他产生好感吧?只可惜,他喜欢的是男人,对她贴心殷勤,也是因为他认为她是男人……
不知怎地,当宋依织这么一想的时候,胸口竟突然揪紧,莫名的感到难受。
如果他喜欢的是女人,如果她能以女人的样貌示人……慢着,她在想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不可靠。
她用力的甩甩头,像是要将这种荒谬的、即使是瞬间即逝也不该有的想法甩开、甩掉。
但扰乱她的人更频繁的出现了。
楚鄂跟小朱几乎天天都出现在宋依织的面前,她虽然心里疑惑,毕竟她对他们一无所悉,住哪里、做什么、家里有谁,这些最基本的事她都不知道,但渐渐也习惯。
或许他们是真心把她当朋友,没有其它的想法吧,反正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经营面店,拉拔弟弟成材,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她不想烦心,亦不想深思其它的可能。
这日趁着店休,昨天到早晨又下了一场雨,她决定到城郊一座名叫鸦山的小山采集野菜及野蕈。雨一停,她着好装,带着竹篓便出发前往鸦山。
鸦山不高,但林木茂密,阴凉舒适,是许多京城人踏青的好去处。
可今天,她没看见什么踏青的人。
这样也好,若是有人发现她在这儿采集野菜跟野蕈,一定会上前探问,要是大家都知道雨后可以在鸦山找到美味鲜嫩的野菜及野蕈,以后就会有一堆人和她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