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鄂呢?他喜欢她什么?也是因为她的厨艺?
不,看他在凤福宫为保她而做的事,绝不只是那样。没有人会傻到为了吃而丢命。
想到当时的景况,她又是一阵心惊。瞧他一次又一次的重重磕头,鲜血慢慢不断的淌下时,她的心像是被刀子一回一回的划着般痛苦。
那样的痛苦,只在她娘亲死去的时候她才尝过。
他往死里磕头的行动真的震撼了她的心,她完全料不到他会那么做,也因为料不到,更让她刻骨铭心。
她的父亲对娘亲十分绝情,这让她对男人不存期待,甚至认为天下男人皆薄幸寡情,可楚鄂为她做的一切却教她发现并非天下乌鸦都一般黑,她碰上了一只白乌鸦,而且这只乌鸦对她情深义重。
一个连命都可以为她抛弃的男人,她没什么好怀疑的,只是,知道他的身分后,她也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根本无法接受他的心意。
一个是将门之后,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一个却是身分低微的平民女子。这样的她,就算是做他的妾都不够格。
想着,她不禁感伤难得遇上有情郎,老天却不怜惜。
第4章(2)
“唔……”这时,楚鄂终于转醒。
他头疼欲裂,闷哼了两声,慢慢的睁开眼睛,视野一清晰后,发现坐在旁边的是宋依织。
他先是一怔,旋即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
“你醒了?疼吗?”她小脸满是关切。
“疼是疼,但不要紧。”说着,他担忧地注视着她的脸,“你的脸疼吗?”想来皇上已命太医为她诊治上药,似乎没那么肿了。
看他一醒来便惦着她的伤势,她的心又是一揪。她摇摇头,眼眶盈着泪水。
见她眼眶泛红,他心疼地道:“很疼吧?是不是受惊了?”
她眉心一拧,两行眼泪落下。
“让你遇到这种事,真是抱歉。”他说着,挪动身子想坐起。
见状,她立刻趋前扶起他,拿来软枕给他靠,他坐起身子,目光凝在她身上,浅浅的吁口气,露出微笑,彷佛只要她安然地在他面前,他自己受的伤可以不在乎。
“是陛下准你留下来的?”他问。
“是我请求皇上让我照顾你。”她噙着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本来是打算用随身的小刀划自己几下或是捅自己两刀的。”他像是在开玩笑,可她却觉得他认真得教她心惊肉跳。
“不过在凤福宫拔刀可是大不敬的事情。”他一笑,“所以我想想,就只能磕头了。”
她心头一紧,“你不必伤害自己。”
“我也不想伤害自己,可是太后跟公主想伤害你。”他黑眸深情的注视着她,“所以我只好伤害自己以阻止她们伤害你。”
听着,她又流下眼泪,气愤却心疼地嗔道:“你真傻。”
“我可不傻。”他撇唇一笑,眼底满溢爱怜,“瞧,你正为我心疼掉泪呢。冲着这点,一切都值得。”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又气又甜。
“你还不正经?”她瞪着他,“要是太后铁了心要治我罪,你难道真要把头磕破吗?”
“是啊。”他毫不犹豫地答,“我会。”
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心一悸,眼泪又忍不住落下。他是真的爱她吧?可就因为他如此眷恋着她,才更教她难受。
他们不会有结果的,不管他们是多么两情相悦。
“为什么哭?”他伸出手轻抹她的眼角,“心疼我?”
她眉心一蹙,“为什么你还能说笑?”
“难道要哭?”他唇角一勾,“如今你虽受了皮肉之苦,但总算保住性命,皇上的眼伤也无碍,我还想大笑呢。”
“可你也……”
“这点伤不算什么。”他不自觉的揉了一下额头,却疼得皱起眉头。
“别揉,又渗血了。”她急忙抓着他的手,满脸忧虑不舍的看着他。
“皇上都跟你解释清楚了吧?”他问。
她点点头。
“我跟皇上并非拿你打赌,更不是寻你开心。”他表情真诚地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子的?”她问。亏她还为了性别之事苦恼许久。
“第一眼便知道。”他一笑。
她一怔,“第一眼?你从何得知?”
“我见过的女人还少吗?”他挑眉一笑,“我楚鄂若连你是女人都看不出来,那可白活了。”
什么?!这意谓着他“阅女无数”吗?忖着,她不自觉的板起脸来,略带怨怼的看着他。
他也警醒,立刻解释澄清,“你可别误会,我自小入宫陪伴太子,见的女人当然不在少数。”
“喔……”这理由,她可以接受。
“你喔这一声是什么意思?”他问。
“没什么意思。”她话锋一转,“你应该没事了吧?”
“肯定是死不了。”他俏皮的一笑。
“那是一定的,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她说。
“哇,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居然还糗我?你好残忍。”他故作一脸失落伤心状。
看他无碍,还能谈笑风生,她真的安心了,那么她也该离去了。
“你没事就好,我该出宫了,有人等着带我出去,我若不回家,依仁会担心的。”
“为何急着走?”他抓住她的手,眼底有一丝央求。
她避开他炽热的视线,“我只是平民百姓,本就不该待在宫中,是皇上开恩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如今你已醒了也无碍,我自然要离开。”
“那我又疼了,”说着,他耍赖地摸着头,“我头快裂了。”
她看着他一叹,“楚鄂……”
他微顿,定睛看着她。
“谢谢你。”她深深注视着他,脸上浮现一丝温柔及感伤,“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感激不尽。”
“小仙,”他紧抓着她的手,目光灼热地凝视她,“我喜欢你。”
“谢谢你的错爱。”她自他厚实粗糙又温热的掌心中将手抽出,“我自知身分卑微,你的心意,我收下,但请你打消所有的念头。”
说罢,她旋身走了出去,只留下错愕的楚鄂愣愣地凝望她。
虽然此事被刻意压下了,但楚鄂在凤福宫里做的事情还是辗转传到将军府。得知楚鄂为了一误伤皇帝的平民女子磕破了头,楚天云夫妇俩既惊又疑。
他们的儿子是个只知盘马弯弓,不解怜香惜玉的武人,如今竟会为了一女子顶撞太后?
于是,楚鄂回将军府后,便立刻遭到楚天云夫妇俩及胞妹楚湘的“围剿”——
“鄂儿,瞧你这伤……”母亲都是温柔的,张银华看着心肝儿子头上缠着一圈纱布,满心不舍。
“他活该。”楚天云寒着一张脸,“竟敢在凤福宫干这等蠢事,幸好太后不追究,否则有他受的。”
“孩子的爹。”张银华蹙起眉头,“郑儿没事便好,你就别说他了,再说鄂儿在宫里那么多年,也没闯过什么祸……”
“第一次闯祸就是这么这么大的事,还不够吗?”楚天云说着,严厉的瞪着楚鄂,“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在凤福宫闹事?”
“爹,孩儿并未闹事,只是为她解围。”楚鄂理直气状地道。
“鄂儿,据说是你跟皇上出宫,那女子伤了皇上的眼睛,她才被太后擒进凤福宫去,”张银华疑惑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因为被刻意隐瞒,因此传进将军府的只是皮毛,而不是完整的内容。他们还得靠着楚鄂,才能一窥全貌。
“哥,我还听说是因为你跟皇上争风吃醋,是真的吗?”楚湘说出不知哪来的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