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不希望听到赞美,闻言齐正藤拉开上下两片嘴皮子,一口白牙亮得刺眼。
“哈哈,小小你……你居然认不出正藤,他是变瘦了,但也没差到哪里,你怎么眼
拙了,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会看差了,你这双眼睛该用明月泉洗洗了。”
明月泉位于岐阳山下的明月洞口内,水质甘醇而带有一股甜味,早先被路过的苏轻怜发现,她用极少的银子买下这座山头,并在泉洞附近盖起山庄,私人土地不许他人随意进出,以维持水质的纯净。
她的酒坊便是取自明月泉的泉水,如今能酿十几种酒类,悉数供应飘香酒楼所需,用量甚大。
“大哥,你笑够了没,把牙笑掉了成无齿之徒,妹妹我可是不认你。”笑什么笑,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猴子都会从树上掉下来,她一时失误算什么,瞧他笑得肚皮都在抖动,太过分了。
“不行,不行,我肚疼,一向伶俐地叫人招架不住的小小也会出错,我大概要笑上三年才停得下来……啊,咳咳!什么东西?”他把什么吞进喉咙里了?
“哈,天要罚你了,对自己妹妹幸灾乐祸会被雷劈,你出门小心点。”果然有报应。
苏承文一脸狐疑地看向同桌的两人,他不相信巧合,这两个人的生肖都属狐狸。
“谁弄我?”
相当然耳,没人承认,他问也是白问。
“大哥,老天爷是有眼的,明察秋毫,你瞧现世报来得多快。”她看到那只苍蝇还在挣扎着,被他一口吞了。
“小小,大哥相信不是你所为,你不会这么残忍对待大哥。”他眼角一斜,看向一脸平静的齐正藤。“肯定是你,你这小子越长越偏了,一肚子阴险狡诈,腹中装了比墨还黑的黑水。”
飘香酒楼三位东家全到齐了,也就三个人,扣掉他本人,谁会下手一目了然,不容狡辩。
“凡事要讲求证据,捉人要捉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起坏心眼了?”他两手一摊,很是无辜。
“听听,这小子蔫坏的,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他这人坏在骨子里,迟早把你卖了。”
两人相处久了,苏承文太了解齐正藤这些年的转变,随时都在算计人。
没把大哥的话当真,苏轻怜颇为得意的自傲。“那是我教得好,把傻小胖教成聪明小子,脑袋瓜子也换了一颗,要是像以前傻愣傻愣的任人欺负,你哪来的好帮手。”
飘香酒楼会经营得如此成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三人齐心,合力断金,他功不可没。
“是呀,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论起做生意,小小,你不如他。”这是一株经商的好苗子。
江山代有才人出,她不争这锋头。“我做好我的地主婆就好,也许你们银子赚得比我多,可是谁能比得上我的田地广,平阳县附近能买的地我差不多买完了,手上有余钱。”
“所以说你是回来买地的?”她还真是不遗余力呀,为了土地东奔西跑,一点也不像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
她轻点螓首,“这是其一。”
“其一?”还有其它原因?
“大哥,你是不是太不关心我们姊妹了,你知道姊姊今年几岁了吗?”她眼露不屑的轻哼。
“她……呃,十四……不,十五……”他记得之前办了及笄宴,可他没赶上……
“姊姊十六了,正在议亲,娘看中的是县令家的管大哥,两家还在相看,但八九不离十,我快要有个姊夫了。”管家门风严谨,男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姊姊很中意这一点。
“什么,这么快?”苏承文的讶异不是假,他真的没注意大妹妹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他记忆中的苏胧月似乎还是挽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故作严肃的装大人,喜欢鲜艳的珠花……
苏轻怜笑得有点贼,看向犹在感慨中的大哥。“大哥,你也不远了,娘挑中了几家姑娘,先看看品性,今年底或明年开春先定下来,交换庚帖,等你满二十再行迎娶。”
苏承文一口茶喷了出去,差点呛到。“不……不会吧!”
“连我都避不了,大哥算什么,娘这一、两年十分热衷为儿女挑对象,她一直担心她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法子好好操办咱们几个的婚事。”所以她不逃不行。
她才十三岁,又不是三十岁,真不晓得娘亲的心里在想什么,十来岁嫁人太小了,骨架还没发育完成呢。
苏轻怜一边在心里埋怨古代的早婚,一边玩着手指,浑然没发现在她说出那句“连我都避不了”时,坐在身侧的齐正藤眼底闪了闪暗光,兀自想着该如何逃过这场灾难。
第六章 不着痕迹探心意(2)
苏承文好笑的搔搔耳朵。“娘也想太多了,胧月也就算了,她都十六了,你才几岁呀,有什么好急的。”
苏家小妹的个头是长高了一点,可是在哥哥姊姊眼里,她还是那个比猫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儿,体弱多病、面色苍白,喘口气来都会脸色发青,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
即使事隔多年,他们也忘不了她五岁前的羸弱,小小的脸儿、小小的手、小小的脚丫子,一切小得令人心疼。
“就是,就是,大哥赶紧写封信给娘,让娘不要乱点鸳鸯谱,姻缘自有天定,该来的总会来,她在一旁瞎搅和是无济于事。”她点头如捣蒜,将一切希望寄托苏家长子。
“为什么不是你去说,娘最疼的人是你。”女儿是宝,儿子是草,他有深刻的体会。
苏轻怜很认真的轻启朱红色唇瓣,“因为你是我大哥。”
“……”苏承文顿时哑口无言。
这个理由太好了,好到他无力反驳,身为长兄,他有责任照顾年幼的弟妹。
苏承文都想哭了,被妹妹反将一军。
“小小,你要回来几天?”暗暗盘算的齐正藤如平日一般,不显山不露水的探问,面色如常。
“看情形。”她自个也不确定。
“你还要买田置地吗?”他问。
一说起买地,她的精神就来,十分振奋。“买,为什么不买?我手中的银两能再买一、两百亩。”
“未逢灾年的年头,卖地的人少,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这些年我也结识不少人。”
齐府名下的土地不在少数。
“真的吗?那我要先谢谢你了,你是良朋益友,我的及时雨……”忽地瞧见比她长的睫毛,再看见相当陌生的俊秀脸孔,说实在话,她非常不习惯,总觉得是另一个人。
“小小,你怎么了?”
看他看得出神,眼中有瞬间茫然的苏轻怜觉得耳根有点发热,“藤哥儿……不对,要叫你齐二少,可是又怪怪的,明明是很熟悉的人,忽然间却不知要如何称呼,人一长大,烦恼也跟着来。”
“叫我齐二哥好了,省得你苦恼。”他笑得无害。
黛色的眉头一蹙,“有种被你占便宜的感觉。”
他看似随意地曲指轻扣她秀额,“我本来就大你两岁,喊声二哥不吃亏,好处还在后头。”
“有好处?”她怀疑。
“你不是要买田?”他的意思是多巴结巴结他,他帮她多挑几块好田,保证物廉价美,物超所值。
“嗯。”苏轻怜两眼亮如宝玉。
“这不就是好处了,我能让你买到烂田吗?”他一副自家人的神情,不用跟他客气。
“这倒也是,不信你还能信谁,你要是敢骗我,我大哥就会敲破你的脑袋。”有兄长靠就是不一样,底气足。苏轻怜想起从小到大,受尽爹娘和兄姊的宠爱,她全身溢满幸福感,身为家里最受宠的孩子,她有任性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