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天色不早,该启程了。”到平阳约半日车程,平稳的行驶,约到黄昏时分才能抵达。
“喔,再等我一会儿。”听到姊姊的催促,苏小小回头应声,旋即又道:“要乖,要听话,除了赚钱什么也不要想。”
除了赚钱什么也不要想……他听进去了,“小小,我比你大,你不要用拍弟弟的方式拍我的头。”
“啊,我忘了。”对哦,他身体的年龄比她大。
“以后不要再忘了。”他一脸“我原谅你”的神情。
她一哂,“我尽量……”
倏地,齐正藤的身后探出一颗黑色头颅,猛地让没提防的苏小小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
“大……大哥,你干么吓人。”又不是多好玩的事儿,她吁了一口气。
“小小,你真狠心,我一直站着等你来招呼一声,你始终没发现。”苏承文觉得他被忽略了。
“大哥,爹留你下来是要磨练你的处事能力,你是我们苏家的长子,要更有担当,更有魄力,我们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就全靠你了。”她赋予他责无旁贷的信任。
苏承文苦着脸,顿感责任重大。“小小,别吓大哥,大哥只有一个人,双肩难承重担。”
“过几年,等二哥大了些再叫他来帮你。”家里的男子是劳力,要做牛做马,供养她和姊姊两朵鲜花。
“这才像句人话。”他假抹虚汗,大大松了口气。
“二条,索子,要好好照顾你家少爷,顺带关照我家大哥,别让他们相偕做坏事。”
得找人盯着他们。
齐正藤左后方并立两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他们中气十足的应了句,“是的,小小小姐。”
二条和索子是苏小小替齐正藤在人牙子那挑来的小厮,实在、肯干,有点小机伶,有别于家生子,这两人的性子较灵活,不刻板,不会死惦着老主子的恩惠,对新主子绝对尽忠。
没办法,齐正藤的娘不喜这个儿子,下面的婢仆势利眼,见他不受待见便有些怠慢,即使有老夫人护着,可老人家上了年纪,还能护多久呢,等人一死了,他就真的失去依靠了。
所以他必须趁老夫人尚且健壮时培养自己的势力,掌控住齐府一半的实权,他要做到不受人约束,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这样才不致受制于人。
“小小,走了。”苏胧月在马车内再喊。
“好,就来了。”一只手勾着门框,苏小小像只轻盈的小鸟攀向马车,她笑着朝马车外挥挥小手。
这一别,路迢迢,然而千山万水总会再相逢。
第五章 再聚首(1)
六年后。
“到了哪里了?”
“青江。”
“再探。”
“是。”
一道青色影子如风一般,眨眼间消失。
黑檀木雕石榴蝙蝠书桌后,一名凝脂红唇的锦衣少年端坐在铺上厚垫的黑檀木宽椅上,一整排大大小小的狼毫倒挂在青玉笔架里,江烟墨、潮川砚搁在一旁,最醒目的是磨得发亮的翠玉金蟾蜍,蟾蜍背上的疙瘩似乎变小了。
俊逸少年手里拿了一本书,别人看的是打发时间的文史典籍,他拿的是账本,一页页新墨的气味犹在鼻间萦绕,一行行的帐目令人怵目惊心。
不是伤天害理的惊心,而是高得吓人的数目,这些年来累积的金额,足以买下半座城池。
“少爷,你要用膳了吗?”穿着云青色服饰的小厮上前询问,淡然无波的眼中透着一丝精明。
“再等一会。”若帐没算完,那人又要怪他怠惰了。
“少爷,小小小姐说,银子永远是赚不完的,但饭一定要吃。不吃饭便成仙,白骨一堆葬岗头。”他可是很尽责的小厮,不忘时时提醒主子用饭,不要饿着自己的肚皮。
“二条,有没有人说你话很多?”扰人。
正经八百的二条忽地咧开一口白牙。“少爷明察秋毫,百忙之中还注意到小的,小的太开怀了。”
“少在那耍宝,饭呢?存心饿死你家少爷不成。”光会耍嘴皮子。
“来了,少爷,你的南煎丸子、炒肚片、糟溜鱼片、锅塌豆腐和核桃鸡丁,一盘炒青菜是开阳翠蔬,汤是莲藕炖排骨,清肺补……”
“够了,不用念出菜名,你当在酒楼点菜吗?”他真当他是跑堂的,把菜名背得滚瓜烂熟。
“少爷,小的是怕你吃得不开心,若有一道不称心的,小的马上替你换下。”他小厮兼丫头,替主子布菜。
红袖添香?
啐!那是什么玩意,少爷的书房从不兴那一套,整个“敬月轩”除了几个打扫的老婆子外,看不到一个正值花信的娇美俏婢,清一色是男的,长得还不怎么能入眼。
不过这是主子的怪癖,下人不予置评。
看惯了妻妾之间的争宠,深受其害的锦衣少年不愿重蹈覆辙,他把心房关得紧,只允许一人进出。
“索子在干什么,我交代他的事办好了吗?”这些年来,跟着他最久的这两人算是他最得用的左右手。
“索子还在庄子上呢!少爷的吩咐他哪敢听一是二,绝对办得妥妥当当,不让少爷你失望。”少爷的心思,他们多少知道些,但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言之于口。
“你这几年越来越油嘴滑舌,是我性子太好了,惯得你越发轻率了。”现在想想,的确是太纵容了。
二条装出很惶恐的表情,“少爷,小的只踏踏实实的做人,本本分分的做事,老实的像根木头一样。”
“有你这样的木头,有哪间屋子盖得起来。”他每道菜都浅尝几口,不太有胃口,仅吃七分饱。
“是的,少爷说的是。”他恭敬的一弯腰。
“你还有事?”拭了拭嘴,他放下筷子。
“少爷,小小小姐过了青江了,我们要不要十里相迎?”有几年没见到那位神采飞扬的小小小姐了,她总是在笑,眼神散发出温暖的碎玉光采,又透着柔和的慧黠。
“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吃里扒外。
“主子说谁是谁就是,小的绝无异议。”二条机伶地拍起马屁,好不夸张地把主子当成神仙来膜拜。
“哼!算你会说话,备马。”每次都是他等她,这次也不例外,去迎接这位迟迟归来的娇客。
打从苏小小离开后,头一年她倒是照约定,来往得很勤快,十来天来一回,一回住上个几天然后再离去。
有时是赵玉娘陪着她,顺便探望老是写信诉苦的苏承文,有时是苏胧月陪妹妹来走动走动,甚至是苏承武也来了不少回,帮大哥处理一些酒楼上的琐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因为飘香酒楼刚开张不久,有些东西在供应上难免手忙脚乱,酒楼内的人手和两位小东家有磨合上的困扰,在了解彼此性子前,磨擦和冲突不时发生。
毕竟他们一个十二岁,一个才九岁,两人年纪加起来还没二厨的岁数大,要令他们服气得拿出实力。
好在苏小小拿出的食谱镇得住人,客人贪鲜爱吃,厨房的师傅们心服口服,时间久了,他们也渐渐接受东家的年幼,总之只要有能力者居之,能撑起大场面的就是酒楼主人。
一、两年后,飘香酒楼打出了名号,上下一心未再起纷争,一切照苏小小当初所想的,自产自销自经营,养殖场扩大了一倍,鱼、虾、蟹养得又肥又大,最后还种上果树,水果拼盘也深受客人喜爱,饭后来一盘能消食。
酒楼的经营如预估的成功,有两位东家的镇场和管理,觉得没她的事的苏小小也就渐渐的少来了,顶多每隔半年推出几道菜色,原则上她已经很少出现,形同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