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规矩二字压得过别房的丫头,但在这里不管用。“您是吴大人还是吴嬷嬷啊,怎么到咱们府里来教规矩了?只听过去势的男人进宫当太监,可没听过去势的男人当嬷嬷。”嫣红没辙了,现在只能胡混一通。
李氏知道吴大人已经耐不住性子,他是大皇子的心腹,如果他在大皇子跟前胡说几句那还得了。“让大人见笑了,是本妃治家不严。”她牙一咬,反正人到这里,就算得罪四爷,也得罪过了,她扬声道:“来人啊!把这两个丫头给我……”
话没说完,里面传出声音,“福儿……福儿……”
那是男人极其压抑的声音,紧接着几声细碎的女子呻吟传来,在场的除果果之外,所有人都知道里头正在上演着什么。
所以,四爷是在家的?李氏松口气,她还真担心四爷揽和进去,她已经嫁给四爷,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不管四爷怎样对待自己,倘若他与皇后对峙,她也讨不了好。
向吴大人望去一眼,她希望他就此收山。
但是他哪里肯,既然已经来了,又折腾大半个晚上,他没见到四皇子怎能甘心,何况谁知里面那个人确实是齐熙风?
就这样,气氛诡异地,所有人待在厅里,听着里头时而高昂、时而婉转的呻吟,吴大人眯起眼睛,锐利目光轮流扫向所有人。
嫣红低下头,她知道里头是怎么回事,担心露馅,她不教人看见自己的眼神,而果果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个表情可以解释为“本人天天听,早已经听得皮粗肉厚、不会脸红”,也可以解释为“怎样,不诓你吧,我们家都天天忙到天亮的”,所以吴大人无法从她的表情里找出答案。
“这屋里就两个丫头服侍?”吴大人问。
“四爷有两个长年服侍的贴身丫头,曾侧妃陪嫁一名丫头,人手原是不足的,本妃拨了四个人过来,可曾侧妃怕吵,又把人给送回去。”
她这是在向他解释,为什么明院能够防得滴水不漏,半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她要让皇后把这笔帐记在曾五福头上。
回答完吴大人,李氏问嫣红,“碧丝姑娘去哪里?”
“回皇子妃的话,傍晚耿侧妃来过,闹出不小动静,当时四爷醉着呢,被扰醒,一个火大、拿起茶壶砸人,碧丝伤了半张脸,头痛、作呕,主子命太医诊治后,让她下去休息。”
这事,李氏是知情的,她朝吴大人点点头,表示此言无虚。
然后,满厅的人继续着方才的尴尬,持续听着里头传来的声响。
吴大人心道:传言四皇子宠爱曾五福,夜夜纵欲到天亮,看来所言不虚。所以美人在怀,他对朝政风向已然不在乎?
倘若为实,那么大皇子可以少操一份心思。
而屋里,五福叫得嗓子嘶哑,摇床摇得腰酸背痛,这戏快演不下去了,四爷怎么还不回来?
她苦着脸,指指碧丝,碧丝压低嗓子再喊一声,“好福儿……再来……”
厅里尴尬,屋里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望着窗户,等待动静,嘴里不说,两人都在向老天祈求,求她们家四爷快回来。
就在五福快放弃时,一个黑影迅速钻进屋里,五福定睛一看,一个失控、长声惊呼。
这听在“懂人事”的吴大人耳里,代表的是事毕。
“帮我更衣。”熙风低声道。
五福看着他怪异的动作,心道,他受伤了?她顺势对外头喊道:“嫣红,传水。”
李氏和吴大人进屋时,五福靠在熙风怀里睡得死熟,她的手脚缠在熙风身上,像只餍足的小猫,熙风轻抚她的头发,带着倦意的脸上写着纵欲过度,他上半身裸着,五福浓密的长发掩去他大半个身子,熙风似笑非笑地望着吴大人,直接无视李彤桦。
“夜深了,不知大人来访,所为何事?”
吴大人把来意重述一次。
熙风笑得无害,柔和目光与对方对视,道:“大人要不要四处搜搜,看看有没有大人所谓的刺客?”
此话出,躲在衣柜里的碧丝一颗心跳得厉害,她紧闭双目,把身子蜷缩成团,心里不断念着佛号。
寻刺客不过是托词,目的是想确定四皇子是否在府?望向满脸餍足的齐熙风,就是这样一副温和性子才会纵得下人没规矩,什么话都敢胡说,不过……他看一眼趴在齐熙风身上的五福。
这女人,有外男进屋还赖在男人怀里不肯起来,这是在挑战李彤桦?难怪打死不让他们进屋,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李氏没脸,原来他折腾一整个晚上,竟是因为卷进人家妻妾相争的风波?
但这是好事儿,四爷迷恋女色,后院失火,哪有心情理会朝堂大事?
脸色紧绷的吴大人瞬间露出谄笑,赔罪道:“是下官莽撞,惹得四爷不满了,下官告辞。”
得到答案,他不再掺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后娘娘再抬举,只要不动齐熙风,他就是永远的四皇子,说不定日后大皇子为表现手足情深、心胸宽阔,还给他封个王,至于自己,又不是什么开疆大臣,怎样都得在他面前低头,少惹事、多平安。
吴大人离开,留下李氏尴尬地站在一旁,熙风不言语,只是笑着看她,不过那个笑不带表情,冷得令人心惊。
李氏心飞快跳着,耳边重复出现一个声音——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的人,知道她为谁做事,知道今晚所有事的来龙去脉,知道……低下头,她屈膝想告退,熙风却在这个时候淡淡地抛出一句话——
“身在曹营心在汉,夫人好本事。”
第10章(1)
他们一走,五福立刻跳起来,用来遮掩伤口的长发染上鲜血。
她不理会,急急将熙风翻过身,他背后有两条横向刀伤,虽然不深,但长长的一道,皮肉翻卷,看起来很吓人。
为掩饰血腥味,她在屋里燃起浓浓的熏香,伤口来不及处理,只能在身下垫了一块吸收血水的厚布。
打发了李彤桦,五福不敢传太医,深怕弄出太大动静,只好故技重施,她拿来缝衣针和伤药,开始替他缝伤口,他明明疼得汗水淋漓,却还是咬牙与她调笑。
“希望你的针线功夫有进步,我可是亲眼见过师父身上的伤疤。”说完,他叹一口夸大的气,惹得五福频频翻白眼。
这个男人真倔强,示弱会怎样,英雄就没血没肉不怕痛吗?
果果单纯,直觉以为他在批评自家小姐的女红,急急分辩,“我家小姐的绣工,比起京城最厉害的绣娘半点不差。姑爷身上的伤好了以后,可以四处秀,大伙儿肯定会夸奖。”
有人要这种夸奖的吗?
五福叹气,教一千次也没用,果果还是小姐、姑爷的叫,在她心里,小姐是天地间最大的,哪怕她嫁的是皇上,皇上还是她家“姑爷”,这身分果果认定了就不会改。
“是吗?那条喜帕可绣得不怎样。”他疼得紧,还真害怕她拿他的皮当绣花布,一针一针慢慢刺、缓缓绣,在上头弄出一朵花儿。
比起伤疤丑陋,这慢火炖青蛙的痛更可怖,可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和果果斗不停。
“我们家小姐是不想夺走那两位夫人的光彩。棒打出头鸟呐,在她们跟前占了个头份儿,可不是件好事,明里暗地不晓得要怎么被整呢。”果果学舌倒是学得不错,把小姐的低调心态分解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