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同她解释吗,比起不宠李彤桦,皇后娘娘更希望听到他为一个女人连子嗣都不要。
当然不跟她解释,这会儿他满肚子怒火,既生气自己的城府,更生气她不相信自己对她的心,脸色铁青难看极了。
没想到,她还以为自己分析得相当精彩,自顾自往下说。
“唉,怎么就这样难呐,顺了爹意拂了娘心,四爷这可不好做。没关系,再熬个几年,等四爷登上大位就出头天了,五福在此发誓,会对四爷忠心耿耿、与四爷合作无间。”
为表达他对曾家人的慷慨,她认为自己也该释放些许善意,向他传达自己的忠贞不二。
谁要她的忠心耿耿?谁要她的合作无间?她把他惹得快要爆炸,如果步出清院时他的怒火有五成,现在经过她一番精辟分析,已经积满九成九。
抱着五福走进屋里,嫣红、羽黄几人纷纷围上来,她们以为五福受了刑,连走都走不动。
看着众人的紧张,五福笑道:“我没事儿,我只是和四爷合作,演出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说话间,她顾盼飞扬、沾沾自得,好像自己给四爷立下大功劳,就等着讨赏。
砰!十成了!怒爆!熙风大吼一声,“通通给我出去!”
闲杂人等都出去后,他把五福丢到床上,跟她大眼瞪小眼,好像她做错什么。
他在生气,为什么?因为常嬷嬷吗?不对,临出清院时,她瞥见常嬷嬷嘴角的笑意,肯定是信了他的心意。
因为李氏、耿氏?更不可能,四爷撂下的那几句话很有震撼力,她们怕是要担心得睡不着了。
一切都很完美,不枉她被罚跪一个多时辰,不枉她手臂上隐隐作痛的掐痕。
所以他生气是因为……她的夸奖不够真诚、不够贴心、不够令人满意?不能怪她呀,她不擅长此道,巴结这个行为是从嫁进四皇子府才一点一滴慢慢学起的啊!
“妾身做错什么,四爷就明讲吧,怒伤肝、哀伤心,四爷弄坏自己的肝也扯坏妾身的心,可到头来,妾身还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
“你会为爷伤心?”
“怎么不会?伤大了呢,瞧,这会儿胸口还隐隐作疼。”她嘻皮笑脸地揉揉自己的胸口。
他轻嗤一声,“是吗?这话是作戏还是真心?”
“四爷这话太冤枉人,戏是咱们合力演给外人看的,可不是演给彼此欣赏的,妾身对四爷讲的话句句真心。”
“好得很,福儿对我真心,怎就看不出爷的真心?爷方才讲的每句都是真心,不是在演戏。”
“嗄?”她被他的一堆真心给绕傻了。
“听不出爷有多真心?”他口气酸得厉害。
“爷指的是哪一句?”她还真想不出来。
“很多句。”
“嗯,可能刚刚有些分心没听清楚,爷要不要再讲一遍?这次我会认真听。”
“好,福儿认真听清楚,现在爷讲的每句话都是真心、都是承诺、都是不会改变的诺言。”
“好,爷请讲。”
“爷不会有三妻四妾,爷只要一夫一妻,不管嫡子或庶子,只有你、曾五福,可以生出爷的儿子。”
她怔了,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哪个不是梦想握有最大的权力、得到最美好的女人?何况后宫也是前朝的一部分,哪个皇帝不用女人来拢络臣官,让他们为自己尽忠尽心、卖肝肾。
这种话只能是演戏,怎么可能真心?
她的表情又给他添入三成火气,好、好、好得很,这个曾五福没把他给活活气死不甘心就对了。
“看吧,你不相信对不!你不信爷喜欢你是真的、爱你是真的、想和你一辈子鹣鲽情深是真的,你认定我是那种见利忘义,可以用所有东西去交换权势的男人。曾五福,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聪明伶俐,见识清楚,原来也不过尔尔,你连真心虚假都分不清楚,凭什么说自己聪明?!”
丢下话,他从怀里掏出东西往她身上一抛,踩着重重的脚步,转身走出屋外。
低头,五福看见自己膝上多了个锦囊,不大、砸在身上不痛,她打开倒出里头的东西,是一枚印章,用白玉雕成骨头的形状,骨头中央镶着一颗红色心形宝石,骨头上方打了洞,穿上皮绳可以挂在颈间当项链,印章上刻着两个字——爱妻。
五福轻轻抚着红色宝石,陷入沉思。
那次四爷领她们出门逛市集,果果什么都没买,只买了一袋红色的小豆子,非常漂亮,形状像颗心,不能煮、不能吃,只能在手上把玩。
听说它的名字叫做相思豆,相思会毒人心肠、教人黯然神伤,一如有毒的小果子,所以每当丈夫远行,此地的妇人便会缝一个锦囊,在里头摆进相思红豆,提醒丈夫早归。
四爷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轻省的事儿,只消一袋红豆子就能教男人牵心。”
她问:“不能吗?”
他点头道:“如果你不在男人心里,就是把男人的骨头烧成灰、埋在相思树下,他也不会对你生出一分悬念,倘若他心里有你,不需要红豆锦囊,只消一个眼神,男人便会牵牵挂挂。”
相思,刻骨相思……所以,她在他心里?
第11章(1)
五福派嫣红、碧丝站在门口等着。
四爷一回来,嫣红就开始“急得团团转”,嘴里喃喃自语,“果果到哪里去了,怎地请个太医,这么久都不回来。”
碧丝则飞奔回房报讯,然后五福扁起嘴巴哀哀叫,喊痛、装病样样来。
熙风被吓到了,还以为常嬷嬷给五福下暗手,不光掐打推捏,指甲里还藏毒,否则怎会疼得那样厉害?
他快步进屋,拉起她的衣袖,检视上头的青青紫紫,急忙问:“痛得厉害吗?羽黄有没有帮你看过?”
“看过了、看过了,看不出究竟啊,就是掐伤,没道理痛得这般厉害。”一旁的羽黄急急添话,怕最后还有她的事。
“怎么个痛法?快说清楚!”
熙风动作利落,一把将五福抱到膝间,又是探额头又是号脉,着急在他脸上明明白白,不热的天他却急出一身汗。
五福望着他的模样,很真心啊……如果这样的紧张也能演得出来,她认了!
是的,他离去后,她沙盘推演,自问又自答,企图抽丝剥茧,剥出他深藏的那颗心。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真心,确实是难以置信呀!
她有什么条件值得他看重?比她好的女人比比皆是,要不是别无选择,他怎会挑上自己?这种话说出去,十个人、十一个不相信,包括散播谣言的那一个。
但想起那些热情如火的夜晚,想起两人对话的每个场景,想起他们的默契与心意相通,她无法否认他对她的真心。
她明白正常人只要有一分的理智,就可以提出一百个不合理,但感情这件事,怎么能够用道理来诠释?
如果可以,就不会有那么多话本写着无数的爱情悲剧,所以……她试着让理智退位。
五福自叹,她认了,如果他的真心也是作戏,如果“刻骨相思”只是哄骗她的手段之一,她认了!
环住他的腰,她把自己偎进他怀里,听着他一下下快得不象话的心跳,那是得多着急,才能跳出这种频率?
“我想我弄错了。”她侧仰起脸,对着他好看的下巴说话。
“弄错什么?”他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