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小民只是就眼前的状况寻求解决之道,相信将军也急着赶回京城,和妻儿喝碗腊八粥。”八月十五是错过了,起码能回去过个年,一家围炉守岁。
说到守岁,赵逸尘若有似无地朝妻子一瞟,他失忆的三年多从未陪过妻子,她和孩子定是过得凄楚万分吧!
思及此,他对妻子的怜惜又增了几分。
不过他以为没人注意的小动作却被凌云衣瞧见了,身为武将的他双眼锐利如鹰目,不放过任何细微处,一发现他漠不经心的小动作,莫名地心火很旺,想找个人烧。
“把哮天寨灭了也来得及返京,大不了一把火烧了,只需一天一夜。”他当然不可能烧山,火是最不受控制,万一风向转了烧了不该烧的,回京后他也吃罪不小,甚至撤职查办。
闻言,赵逸尘轻轻笑道:“将军可记得去年三月,兵部丢失约五千斤的火药,至今尚未寻回?”
凌云衣骤地身子一直,“哮天寨抢的?”
“说是也不是。”赵逸尘故弄玄虚。
“说明白。”他脸色很难看。
“是兵部自个儿内神通外鬼,从中挪走了五千斤火药,秘密运往关外,我们当是走商的商人,见车轮陷得极深,以为是大肥羊,因此出动了五百人劫车,没想到白跑一趟。”他们要的是金银。
“火药在哪里?”凌云衣口气凶恶。
“呵……将军可得感谢我,庆幸徐大当家不识火药,只当是一般的爆竹,便将此事交由我处理,为防万一,我将它藏在一处极隐密的地方,只有我和几名兄弟知道地点。”赵逸尘端起妻子喝了一半的茶水,一饮而尽。
“所以呢?”他讨厌现在这种感觉,受制于人。
赵逸尘笑得如云破月出,桃花挂枝。“我们可以来谈谈招安的事吗?”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嘴角那抹笑真刺眼。
“想想只要五百斤火药的威力,三万人马的兵营便会夷为平地,根本用不到五千斤,多方便。”他的意思是不要逼他用上火药,必要时同归于尽,黄泉路有神武将军作陪。
顿时脸色黑如锅底的凌云衣气得直瞪眼,“火药归我,寨中的财物收归国库,你那边清点清点,要入营的送上名册,写上籍贯、年岁、姓名和专长,以及在寨里的地位,其他依其意归族,或另外授田,从此耕读商牧皆可。”这是他的让步。
“一半。”
“一半?”他挑眉。
“哮天寨解散后,兄弟们也要银两过活,若是阮囊涩空,还不是再一次逼他们走回原路。”日子过不下去只好去抢。
凌云衣低头思忖了一下。“好,可以,但你不能私下隐匿财物,占为己有,否则……”
“将军若是进县城打听打听,便会知晓草民并不缺钱,赵府虽非首富,但也是地方望族。”尤其他有个很会赚钱的妻子,她一年赚的银两抵得上通化县三年的岁收。
“没人赚银子多。”凌云衣讽刺。
“可也有人嫌银子硌手,往床底下扔,扔到最后觉得床难睡,原来是银子太多,满出来了。”皇甫婉容像是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只是不小心说得太大声。
“你闭嘴,我没问你……”等等,她为什么会知道他小时候做过的傻事?凌云衣吼完之后才惊觉不对劲,倏地扭头,错愕和惊骇在俊美的脸上交错,久久没法散去。
“凌将军,拙荆一向有自说自话的毛病,多有得罪请别见怪,不过她胆子小,请凌将军别吓她,你雄壮威武如打雷的嗓音太大声了,草民怕一惊之下手抖就抖去个几十斤火药当消遗。”他的妻子容不得人吼她。
凌云衣当下很不是味道的撇嘴。“她胆子小?本将军还没看过比她更胆大妄为的女人,单枪匹马闯到兵营,扬言要见本将军,还敢代夫出面说要朝廷招安,要救你们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你这玩笑话本将军一点也笑不出来。”
听到妻子冒险救夫,赵逸尘先是担忧,见她毫发无伤地朝自己一笑,心口溢满蜜一般而双瞳放柔。“草民的妻子也是被逼急了,情急之下不顾身娇体弱,硬是忍着惊惧,为草民奔波,只盼草民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敢和本将军叫阵的人身娇体弱?赵君山呀!赵君山,你是眼睛长偏了还是根本瞎了眼?本将军若是说跑马一百里赢了本将军就放过你,她肯定一把将本将军拉下马,抢了本将军的马纵马奔驰。”其剽焊性子不下于突厥女子。
赵逸尘无可奈何的一耸肩,“将军,草民以前干的是土匪,夫唱妇随,她只好委屈点,和草民做对土匪夫妻。”
“你……你们,给我滚——”凌云衣气到忘了说本将军。
“那招安……”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名册写来,我让人退兵,快马上奏朝廷。”遇到这对可恶至极的夫妻,真是他凌云衣的天煞日。
赵逸尘满意的一笑,眼露柔情的扶起坐着的妻子。“和凌将军闲聊真愉快,有空到寒舍坐坐,草民泡上等好茶一谢将军厚恩。”
“滚!滚!滚!看到你虚伪的言行,本将军会忍不住往你身上练剑。”好处尽得了还来捅他一刀。
“是,草民夫妻就要走了,不会再来打扰。”想必他也不想看到他们夫妻俩,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和奸商打交道,不吃亏也难,何况是一次两个奸商。
“走走走,不用招呼。”见了就烦。
第十六章 各自奔向好前程(1)
凌云衣吩咐参将将人送出兵营,没事别让两夫妻入营,他们很危险,危及社稷,闲人莫近。
“一一,要乖喔!”
皇甫婉容走过凌云衣身边时,不自觉地喊出这句话,他顿时如遭雷击般地僵住,两眼瞠大。
“等等,你先别走,我还有话问你。”他拦下皇甫婉容不让她走。
“将军还有事?”赵逸尘脸色冷肃的护住妻子。
“我找的不是你,你出去。”他一推,却推不动,这才惊觉赵逸尘的武功不低,甚至有可能高于他。
“草民的妻子要跟草民一起离开,谁也不得为难她。”在护妻这一事上,他展现出十足的霸气。
“你……”
凌云衣本打算以势压人,以多胜少,以他军中留营的人数,不怕制不住人,但有人替他解决了这件事。
“君山,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这蠢弟弟应该也看出端倪了,他一向不算太笨。
“无妨吗?”他轻抚妻子眉心。
皇甫婉容但笑不语。
“好吧!我在外头等你,别耽搁太久。”他信任的眼神让人打心眼里窝心,她轻拉了他手指一下。
“嗯,很快的。”她也怕节外生枝。
赵逸尘一出营帐,凌云衣已迫不及待朝皇甫婉容走近。“你到底是谁?”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喊他一一,每回那人要出门总会在他耳边低语——一一,要乖喔!姊姊很快就回来。从无例外,直到她被宫中挑上,成为和亲女史,这句话成为绝响。
“你认为我是谁呢?”皇甫婉容笑问。
“你不可能是她,她已经……总之,绝无可能。”想起已逝之人,他喉头略带哽音。
“一一,姊姊不是教过你要听从心底的声音,虽然我们十几年没见面,可是姊姊还记得你拉着我不让我走的大哭声。”他哭得满脸是泪,跌倒了又爬起来追着车跑。
“你……你真的是……”他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