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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娃锁好了夏培馆及秋收台前后两门,便将钥匙交给燕行。

  “入夜后,只要注意有无宵小入侵夏培馆及秋收台即可,前头的事,你就不用烦恼了,不少衙役为了多赚些钱,来我们这里引差事,有他们照看,没问题的。”做久了,习惯了,都忘了春松居有多少件事情要忙、要注意,讲到都过了她休息时间,才急急忙忙找上凤大哥,问清楚要将燕行安排在哪间房。

  “师叔茶馆人多业大,为何不肯多纳武师?”平常就身强力壮的跑堂兼着做,正式挂名武师的就他一人,尽管师叔武艺超群,总有无法分身的时候吧?

  “纳过,生了内贼,差点坏了几名舞姬的清誉。”那时常和官府来往,凤大哥不在,温姊姊就要她出马代表,春松居气氛低迷了好一阵子,也才有机会与衙役接触,“从那次后,除了由外地聘回的师傅外,连跑堂都不准进入秋收台,幸好都是城内,或邻村、邻县的在地人,不然在铜安租房买房,费用可高了。”



  “既然如此,为何敢将钥匙交子我?”只要教他守好通往夏培馆的回廊,就能同时看管秋收台,无须给他钥匙。

  “我相信你的为人,凤大哥也是,所以,别再责怪你自己了,我不知道你跟他们之间发生什么样的事,既然他们说出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的话,就表示他们真的不介意了。”今天与凤大哥擦身几次,燕行就算藏得再好,还是能感受出他浓到无法化开的歉意,真的让她不舍。

  “我知道,师叔一向宽宏大量,不拘小节,只是我无法原谅自己,尤其在回青玉门这两年,我更是自责。”燕行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大略地说了一遍。

  回到青玉门重新教导弟子,培育新任掌门的这两年,他才知道当年的自己究竟有多惨无人道,累得师叔苦受五年牢狱之灾,日夜面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折磨,相较之下,他还知道泥娃的下落,也明白师叔绝对不会亏待她一丝一毫,可是他依旧止不住如涌泉般的挂怀。

  从小受师门薰陶,从来不觉得青玉门虚静得令人害怕,他甚至无法谅解有幸得师祖真传的凤歧师叔,为何鲜少回门走踏、祭祖拜师?直到他踏出那块地方,认识了时不时像黄莺啼嚷般的泥娃,习惯了她在身边,接纳了她的活泼,知悉了她的坚强后,回到气氛严谨,说一不二的师门,他真的……会想她,很想很想。

  他动过不少次抛下师门的一切,飞奔到铜安找她的念头,她若要回潜龙镇,他们就一起回去,如果她要留在铜安讨生活,他一样相随,无怨无悔,但总在弟子一声“夙剑掌门”的责任下,不断地打消念头,也让他想起泥娃时,总是伴随自责难受。



  “……任谁在你的立场,都会做同样的事,你已经处理得很好了。”泥娃抿唇,思考了一会儿后,素手搭上他的臂膀,轻轻地拍了几下,“现在凤大哥跟温姊姊过得很好,你该在意的,是如何把自己过好,学着放下吧,这样才会海阔天空。”

  这句话,她也该对自己说,燕行才来铜安一天,她本以为绑好的心,却像是纸扎遇水一样,全毁了。

  “我不能丢下差事只关照你一个人,明天你得边上工边学习,会比较辛苦些,等会儿记得早点休息。”泥娃领着燕行走住秋收台,入内右边第一间就是安排给他的房间,“二楼以上都是姑娘家,除非必要,尽量别上楼打扰,你休息吧,我先离开了。”

  “等等,晚了,我送你回去。”纵然铜安夜里多处不熄灯,泥娃只身一人仍然有危险。

  “我就住楼上,不必送了。”泥娃顿了一下,回身辞谢,她似乎是头一人由跑堂做起来,就一路住在春松居内的雇工。

  “铜安地价再贵,你这两年来应该也挣够钱买地盖屋了吧?”连他一名新上任的武师都有十来两的月俸,更何况已经升上大掌台的她?加上她之前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够了吧?不够,师叔铁定会帮忙的不是?

  “不了,省得日后要走,还得费神处理。”她这朵浮萍下一站会飘流到何处,何时会有洪流再次改变她人生的方向,都还是未如数,除了过一天是一天,累积应对改变的能力之外,她根本不敢作任何重大的决定。

  “晚了,我回房歇息了。”

  泥娃淡然一笑,随即隐没在门扉后方,相较于燕行如翻江倒海的惊愕,她的神情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还记得当泥娃说出想要买地盖房子的愿望时,眼里飞扬的色彩是多么炫目,手舞足蹈的模样也满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都怪他不好,他明明知道泥娃遭养父母舍弃,为何要再次对她做出同样的事?

  “燕行,你这辈子,究竟有没有做对一件事?”

  他这辈子,能不能别再有无法挽回的悔恨……

  第7章(1)

  “凤管事,昨天都是我喝酒误事,千不该万不该对泥娃姑娘不规矩,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让米店老板辞了我的差事。”阿德搔着头,不敢正视凤岐,完全没有昨天在南门时的一半嚣张。

  “我没过问这件事,你应该去找朱店老板说清楚。”如果他过问,现在人早就被撵出铜安城了吧?见阿德喋闹不休,又是求情、又是磕头,凤歧实在厌烦。明知道泥娃是春松居的掌台还敢不规矩,分明是想占她息事宁人的个性便宜。他唤来路过的跑堂。“叫燕行过来,说是调戏泥娃的家伙找上门来了。”

  燕行接到通知,没几个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一楼主位上,凤歧朝阿德努了下领后,示意他将人打发桌,就低头忙他自个儿的事了。

  “大侠,我是来道歉的,你别误会——”

  燕行哪里听他解释?就怕泥娃见了他,昨儿个的景象全数浮现眼前,因此揪起他的衣领就往窗边跨步走去,二话不说直接扔进湖里。

  落水的扑通声及飞溅的水花惹来不少议论,更有在厢房内品茗谈天的客人推窗探望。

  新来的燕武师果真说话算话,谁敢上门惹事,直接扔进湖里冷静冷静。

  这事到了下午依旧让人津津乐道,更有几名年轻小伙子互相开玩笑,想抽签派人随便找个女跑堂搭话戏弄,测试传言是否不假,不过见着此刻守在柜台后方,随身跟着泥娃的芜行,那双眼锐利如盘踞山头的野鹰,彷佛随时准备俯身而下,攫取猎物,立马就打消了这要命的念头。

  “放轻松,别老像条绷紧的弦似的,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你就累倒了。”就算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耳目依然不离每桌情势,只要新的客人上门,安排坐到楼上或夏培馆,他一定随行至安座,以保无虞。

  也多亏了他的提醒,还有对江湖脉络的理解,不然她差点把有两代世仇的门人安排坐在隔桌。只是他太过用心,她也是烦恼,要是累倒了该怎么办?他再厉害,终究不是铁打的呀!

  “我是师叔破例再聘的武师,不努力些,如何杜悠悠之口?况且一日下来,春松居状态良好,倒显得我多余了。”只要师叔在春松居内走动,客人便相当自律,即使见到素来不和的门派,最多相对无语,各自带开,不会多有一句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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