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发……财……”醉得一塌糊涂的基德此时突然抬起头讲了一句中文,惹得两人又是一阵笑。
“还是要跟你说声恭喜。”穆强拍了拍老张的肩。
“我看我大概会兴奋到三天三夜睡不着。”老张脸上还是挂着狂喜。“你就好好送他回去吧!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保重。”
穆强扛着基德将他放进自己的豪华宾士车里,陆续又和其他几个朋友说再见,坐进车子里将车子倒出老张家的车道。
突然,小洋从屋子里狂奔了出来。“穆强!等等我!”
“老婆……天啊!你不可以用跑的!”那幅景象差点把老张的魂给吓飞。
“穆强!穆强!”小洋硬是追着要拦下穆强的车。
穆强从后照镜里看到了小洋,停下了车降下了车窗,只见她喘着气,手上拿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信封。
“关穆强,你竟然敢忘了拿我给你的礼物!”小洋一脸的不爽。“这可是我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带回来的,你竟然忘在桌子上!还好我发现得早,我们一年难得见上几次面,尤其你现在又是大红人,时间排得满满的,下回见面搞不好就是明年的圣诞节了,可是……她不能再等了!”小洋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穆强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记得我的话,她不能再等了!你还记得你那时说了什么……就算你不回去,你也该让她知道,别误了她!”小洋将信封递到他手里,然后低声的说:“拿去!这是你最重要的一个圣诞礼物,也是她最重要的圣诞礼物,如果你不要,你也该帮她想想。”
“你为什么要这样?”握着那个信封,穆强望着小洋问道。
小洋对这件事出奇的关心,让他有些吃惊,这都起因于上一次的圣诞节,老张脱口说出了那个当兵时期傍晚的天空里老飘着风筝的故事。
“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小洋锐利的看着他。“你应该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来,我相信她还在等你,我也相信你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去救她出来吧!她至少要等到属于她的,在你还值得等待的时候,回去找她吧!这种悲哀的故事不值得一再的在这世界上发生,如果等到你年老了,不值得等待了,你才想起还有个人在远方痴痴的等你,到时候你已经不值得了,再回去找她,除了懊悔以外,还能给她什么?”
“小洋说得对,你应该回去一趟。”老张走了过来,双手搭在妻子肩上。
“最近很忙……”穆强犹疑。
“放屁!”小洋毫不客气的啐了他一句。“有些东西不是钱可以衡量的,你想想你要的是什么。我知道你为了得到今天的成就牺牲了很多,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你真有必要连她也一起牺牲吗?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关穆强,你已经不一样了,你……就算你不再想着她,好歹也给个通知。”
穆强别开头,望着前方飘着雪的道路,不发一语。
“算了!”老张劝着妻子。“你让他回去好好想想吧!给他一点时间。”、
“我有得是时间可以给他,但是……那个风筝妹妹不能等’了,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什么情况,我跟你讲过了….”她过的日子真是……”;
听见了嘈杂声,基德醒过来,朝着车外的人又做了个拜年的手势。
“发喜……恭财!”
正在气头上的小洋看到基德那副模样,气得转身就往屋予里走。“算了、算了!他们这群男人这辈子大概别想讨老婆了。”
老张连忙护着老婆进屋,顺便朝穆强做了个快走的手势,然后顺着老婆的意附和着:“当然啊……他们命不好嘛!哪像我呢?!”
穆强将车窗拉上,将车子驶进漫天的风雪里,四周的住家门前都做了圣诞节装饰,而他车子里则睡着一个醉倒的基德。
这一刻……她在做些什么呢?
※ ※ ※ ※ ※ ※
“语璇,你多久没帮鱼缸换水了,水脏得不得了,快来啊!”
尽管楼上不时传来叫唤,语璇还是决定讲完电话。
这个小杂货店不能永远这么经营下去,如果她得一辈子被困在这地方,那她不会这么悲哀的在昏暗中度过,时代在进步,即使位在乡间的小镇里,也不容许停滞在远古时代,附近即将发展几个大型游乐区和度假村,而镇上现在正缺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商,与其坐以待毙的等着别人开一家来弄垮自己,不如自己在此时加入这行列,语璇早已想得透彻。
而母亲无从反对她的决定,既然母亲真要装出无力掌管这间杂货店的软弱模样,非得要语璇出来经营这小店,那就由语璇这个现任经营者来决定吧!加盟连锁商店已经是必然的趋势,好不容易才经过严格的审核及查验,店里将需要一大笔残来支付改装和加盟的费用,母亲既然反对她更改经营方式,自然不会拿钱出来改装店面,语璇好不容易才靠一些股票投资攒下一笔钱,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你在跟谁讲电话?”暴怒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邹太太可不允许女儿再跟任何男人有接触,除非是她所认定的庄老师,其他男人算什么,谁敢来招惹语璇就别怪她不客气。
“好的,谢谢你,我会尽快与你们联络。”语璇并没有理会母亲,结束通话,收拾起桌面上所有的资料,关掉电脑,起身将店门玻璃上“营业中”的牌子改成“休息中”。
“我叫你叫了半天,帮鱼缸换个水你都不肯;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是不是?”邹太太浑身发抖的叫骂。
“慢个十分钟换水,那些鱼不会死。”语璇早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尖酸刻薄,她了解母亲只想借由支配她,证明自己仍是有地位。
“一只鱼也是一条生命,你就是这么漫不经心,就是这么不在乎周遭的人事物,你永远不在乎!就像你爸一样!你们都一样!”
对于母亲的叫骂语璇早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就像老是扯着一条橡皮筋,久了它自然会弹性疲乏的道理是一样的。
“饲料已经快没了,你上街去也不买点回来,整天就坐在店里面,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只会坐在那里跟人家讲电话,我这个店交给你,迟早会被你弄垮!”
“好啊!那你自己看店啊!我可以去找其他的工作。”
“你……你敢!”邹太太抽了一口气,脸上的怒意从来没有褪过。
“你脚不方便,又有偏头痛,加上腰骨不好,心脏不舒服……你有能力管的话你就自己来啊!”
“你真要气死我是吗?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掉是吗?”邹太太又开始泼扫骂街。
语璇则是充耳不闻,默然的走上楼去帮鱼缸换水。
如果她真的什么也不关心,那又何苦将自己困在这里?
母亲推说自己不良于行,几年下来没踏出过这家小店,除了偶尔有些三姑六婆和她一起坐在店门口聊八卦,根本不愿走出这房子,就像一个佯装软弱的狱吏,用着亲情和她需要女儿照顾来强迫语璇得跟着困在这小镇上。
语璇并不是不知道母亲的用意,成天对着自己使出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招,不过就是要自己留在这小镇上,而这世界上就只有她能受母亲这三招的感应,所以语璇注定得跟着母亲一起被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