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现实硌人硌得慌,如今的楠安伯府还真没那资格请太医过府诊治,府里也养不起长驻的大夫,只能花银子外头请了。
她病得起不来,大夫说是小中风,没有三五年的调养,怕是恢复不过来,就算恢复过来了,这管家权大概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这次是实打实的落到三房的手中,而且人家也不打算再交出来了。
报应这种东西说起来玄之又玄,仿佛看不到也捉摸不到,但是来的时候就掐在点上,令人措手不及,也大快人心。
一眨眼秋天了,炎热的天气一天一天凉快起来,京郊田间慢慢出现丰收的金黄色,空气里弥漫着果实成熟的香味。
正是蟹肥菊美,黄酒香醇,桂花飘香,宴客往来正多之时,这一天,是给于露白添妆的日子。
于露白以为自己没什么知心好友姊妹淘,除了爹娘请来的全福太太和长辈,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的。
没料到她小看了自己的影响力。
的确,和她同龄的姑娘家是来了没几个,添的妆也只是意思意思,一支金钗,一对白玉镯,两匹云锦之类的,更多是面生的媳妇儿,一个个看起来虽然有些局促,送的添妆礼也不见得多贵重,可情意真实,真心实意的祝福,令人如沐春风,好感陡生。
于露白遣了一个新挑上来的二等丫鬟绿袖去打探,这些面生的媳妇儿们都是哪些人家的?
绿袖回来得很快,趁着围在于露白身边的人少时,细声的说道:“奴婢打听到那些个夫人们有骑兵营的统领夫人和校尉夫人,还有中尉、都尉……都是姑娘以前旧部属的家眷。”
“好家伙,一个个都娶媳妇儿了,也没请我去喝酒,太不够意思了。”她看似笑着,可回过头来看着丫鬟们面色各异的神情,眼圈霍地红了。“吩咐下去,要用心招呼那几位夫人,不可以怠慢了。”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进来,对于老夫人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传旨意了。”
满室的笑声细语都静了下去。
于老夫人让人赶紧去知会老国公爷,带着所有人迎了出去。
一个内侍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国公府厅堂,先是取出明黄圣旨。“兹闻于国公嫡孙女国之栋梁,恭谨聪敏,许与楠安伯府结为秦晋之好,朕躬闻之甚悦,特封为安邑郡主,并赐予邑州十五城为封地,可自由往返封地居住,另赐匹帛二十匹,白银一万两,良田五百顷,做为添妆之用……钦此。”
老国公爷领头谢恩,这是皇上变相补偿孙女罢官的损失吗?
“公公辛苦了,进去喝杯水酒吧?”于老夫人不愧见惯大场面的老人,三两下恢复镇定。
“今日府上可是双喜临门,咱家还有一喜还未报给老夫人知道。”内侍热络地笑道。
“呃,怎么说呢?”
一片疑惑的气氛中,内侍又开口,“皇上特令晋王爷收安邑郡主为义女,这不也是桩大喜事?”
亲王收于露白为义女,也就是说于露白就是宗室女了,这也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郡主。
众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皇帝是绞尽脑汁要补偿曾被罢官的于露白,居然这么大费周章的,到底是对这位前大将军有多喜爱啊?还是亏欠?
最令人咋舌的是,皇上好大的手笔,白银一万两、良田五百顷做为添妆,谁听过皇帝给哪位臣子的嫡女添过妆?
不说一群人觉得宫廷风云诡谲,就连身处在其中的内侍都觉得神奇。
这下,京城的风向又不知道要往哪吹了。
“安邑郡主,你可愿多一对义父母?”
于露白还在震惊中。皇上啊皇上,你为什么不继续漠视微臣呢?不过还好,她要嫁人了,就算顶个郡主的封号,跟朝廷诸事应该再也扯不上什么干系了吧?
想想她若认了晋王爷当义父,晋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的亲儿子,这个郡主还真是贵不可言,让人想忽视都难啊。
只是,这个亲她不认也不行。
于露白想明白了这点,很断然的点头谢恩。
又寒暄了两句,内侍回宫复命去。
“管家,送送李公公。”于老夫人使了眼色。
管家意会,恭敬的送内侍出去,悄悄塞了个大大的红封。
这内侍是个人精,这趟是美差事,国公府不会怠慢他的,红封竟是掂量也不掂量的收下,带着几个小内侍离开了。
第十三章 我知道我嫁的人是谁(1)
隔天,于露白进宫谢恩,她从温棚中带走一盆自己培育出来的牡丹花要献给皇上,做为谢礼。
皇帝可没想到于露白会给他呈上谢礼,听着新奇,又听说是她自己培育出来的新品牡丹,便笑了,“这花儿就是你省思期间得到的成果吗?”
于露白干笑,“这不是给皇上您送来了。”
“那好,既然你都带进宫了,朕瞧着就是了。”他并不以为一个名门小姐能种出什么令人惊艳的花来,充其量就是指挥花匠得来的花。
不过,往昔他赏赐东西给臣子们,虽个个都会进宫来磕头谢恩,却不见有谁给他送东西来,这个于府的丫头还真是个异类。
当四个小太监把那偌大的大盆给捧进殿里时,皇帝的眼睛忍不住睁大,最后干脆起身离开龙椅,背着手绕着那牡丹花走了两圈。
皇宫的御花园里也有各式各样的牡丹花,唯独不曾见过这种花苞是紫色,完全盛开后却是黑得像墨汁的花,更特别的是这花一片花瓣几乎有婴儿脸那么大,实在不可思议。
“这牡丹花看着新奇,叫什么名字?”皇帝不信那花瓣是自然的颜色,还用手指去碰了碰。
当然他也不以为有人敢向天借了胆子,用假花染色来蒙骗他。
“还未取名。”
“要朕说该叫墨紫才是。”
“皇上金口玉言,就叫墨紫。”您高兴就好,名字什么的她真没意见。
“你这盆花可是推翻了世人口中没有黑牡丹的传言,更稀罕的是这时节居然开了花,不如明天就让大臣们都来扇香殿欣赏这盆花。”
送了皇帝一盆墨紫,于露白说不心疼是骗人的,这盆花原本和祖父说好是要送给他的,这会儿给了皇上……祖父,孙女改天用另外一盆赔给您,可好?
到了认亲宴那天,于露白换上隆重的正式服装,带着两个大丫鬟随着王氏和邱氏去了晋王府。
这认亲宴在她以为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是为了显示皇恩浩荡才有的,两方都是被赶鸭子上架,要表现得热络熟稔,一时之间还真不容易。
她倒是没想到,除了太子,几位皇子和几位公主都来了。
叩头、祭祀……一连串的礼仪折腾下来,就到了开宴的时候。
筵席设在大厅,频频有人来敬酒,于露白不推托,论酒量,没有人知道她是海量,千杯不醉的,到了最后反倒是那些宗室成员一个个都不胜酒力了。
那些个轻慢之心褪去,反而欣赏起她的豪爽气度。
“安邑——”
一声呼唤将于露白唤回了神。
居然是晋王爷在对她招手,于露白赶紧起身向前,屈膝回道:“义父、义母。”
“安邑啊,你以后就和端淑一样喊我父王吧!叫义父太疏远了。”端淑郡主是晋王爷的大女儿。
话说在大鹏朝,认的干亲是要完全当成亲生一样的走动,将来也是要替他送终的。
“父王。”于露白从善如流的喊,再看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半点情绪不露的晋王妃,“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