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曦想起那日在小屋外无意间听闻的内容,由此可知,吴家被淮州城卫包围应该是傅云书的杰作。“福伯可知道原由?”
“我打听了一下,可是各说各的,总之,应该是跟海盗有关系。”
凌玉曦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大齐初建之时,为了巩固政权,严禁海上贸易,直到前一任太宗皇帝才开始鼓励海上贸易,也因此大齐海上贸易并不活络。大齐十三州当中,濒海的并非只有淮州,但因为地理位置居中,淮州最大最富裕,所以最大的出海港当然也在淮州。
因为海盗猖獗,致使淮州商贾不愿意从事海上贸易,难免也教其他帅看了心生怯步,因此吴家就成了大齐唯一进行出海买卖的商贾。若是吴家被围与海盗有关,很有可能是吴家勾结海盗……原来如此,难怪吴家敢不畏海盗威胁出海买卖。
“除了吴家被淮州城卫包围,城里还有其他的事吗?”
“如今城里只准进,不准出。”
“只准进,不准出?”
“对,好像是防止吴家的人潜逃出去,我是赶着禁令开始之前离开。”
凌玉曦觉得好笑,又不是那些有通天本领的权贵,已经将人家家里包围得水泄不通,有必要担心人家潜逃出去吗?
顿了一下,福伯试探的道:“小姐,吴家与镇国公府有关。”
凌玉曦一怔,“什么?”
“我也是听说的,淮州大户人家皆知此事,要不,单凭吴家商贾的身分,淮州那些身分尊贵的人家如何瞧得上眼?”
淮州大户有一半以上的贵女皆找她看病,她难免听到一些私密的话,吴家是商贾,正经八百出身的人家并不欢迎,可是每回的赏花宴,吴家必在受邀之列,原来是因为镇国公府……她明白了,傅云书名义上对付吴家,事实上是冲着镇国公府,如此说来,海盗的问题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福伯,只要有机会,我会向镇国公府讨回我爹的清白。”
闻言,福伯眼眶立刻红了,突然站起身,在凌玉曦面前跪下来,声音哽咽道:“小姐,我知道这太为难你了,可是你要跟侯爷回京了,老爷一生的清白也只能靠你了。”
福伯与凌父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福伯的妻子是凌父为他娶的,福伯的儿子甚至成了凌玉琛的伴读,每每想到凌父死不瞑目,福伯就伤心难过。可是,如今凌家能安安稳稳的在淮州扎根已经不容易,哪敢妄想对付镇国公府这样的外戚权贵?
凌玉曦起身将福伯搀扶起来,“不为难,为人子女,岂能见父亲含冤而死却无动于衷?福伯放、也,终我一生,我一定会让凌家光明正大回到京城,也会让琛哥儿将来挺直脊背站在朝堂上。”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福伯已经管不住泪湿衣襟。“小姐,你能有这份心就够了,莫拿自个儿的安危开玩笑。”
“这几年福伯几乎都跟在我身边,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莽撞行事。”
福伯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开玩笑的道:“是,我会提醒侯爷,教侯爷盯着小姐,别教小姐一时义愤填膺闯祸了。”
“福爷爷放心,我会告诉爹爹。”凌霄突然跳起来道。
福伯见了哈哈大笑。
凌玉曦懊恼的瞪儿子一眼,没有那个男人,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凌霄撒娇的爬到母亲身上,却很英勇的说:“小包子会跟爹爹一样保护娘亲。”
凌玉曦冷哼一声,“小包子一颗!”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在母亲的怀里钻来钻去。
凌玉曦懒得理他,让福伯去休息,然后抱起那颗心情无比畅快的小包子回房,同时叫银珠带着帐册和银票跟上他们。
凌玉曦没有试图打探城里的消息,一来因为她相信淮州城很快就会解除准进不准出的命令,免得引发民怨;二来左邻右舍的庄子会自动互通有无,若城里有消息传出来,不打听,人家也会把消息送上门,反之,若没有消息透出来,她也打听不到。更重要的是,傅云书只要完成任务就会出现,她自然可以从他那儿得到第一手消息。
果然,淮州城隔日就恢复自由进出,只是身分的核对更为严格,不过,傅云书却是过了十日才招摇过市的来到庄子。
看到傅云书,凌霄好像恨不得扑过去,可是双手却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傅云书看了凌玉曦一眼,见她点了点头,确定她已经说了,便蹲下身子,看着凌霄,张开双手,下一刻,就见凌霄松开母亲的手,飞也似的扑进他的怀里。
“爹爹,小包子好想你哦!”凌霄紧紧揪着傅云书的衣襟。
“爹爹有要事在身,娘亲没告诉小包子吗?”
“有,可是小包子还是很想爹爹。”
“对不起,以后爹爹再也不会丢下小包子这么久。”傅云书抱着凌霄站起身,走到凌玉曦面前,贪婪的直盯着她,“夜里是否担心得睡不着?”
“又不是小孩子,为何要担心?”凌玉曦娇嗔的一瞪。也不看一下场合,当着众人面前,难道要她说每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吗?
“我想你们,夜里难以成眠。”傅云书可不在意其他人,满心满眼皆是她。
凌霄突然凑到傅云书耳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显然是令傅云书极其欢喜的事,只见他唇角上扬,纠缠着凌玉嗡的目光更火热了。
“……我们进去再说。”凌玉曦已经见识过儿子如何扯自个儿后腿,若是不想被卖得更彻底,甚至在众人面前没脸没皮,还是赶紧将他们父子带回房间。
他们一家三口回房了,某人的情绪却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刘穆言激动的扯住傅峷的手臂。原本他只是想跟傅云书一起回庄子庆祝一下,可是没想到傅云书的目的地不是他的庄子,而是凌家的庄子,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傅云书就突然多出一个儿子,害他下巴差一点掉到地上。
傅峷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刘公子看不出来吗?霄少爷是爷的儿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为何会突然迸出一个儿子?”
傅峷忍不住皱眉,“什么突然迸出一个儿子?霄少爷本来就是爷的儿子,只是以前不知道,如今终于相认了。”
刘穆言真的很想跪下来求饶,为何他有听没有明白呢?“以前不知道,如今终于相认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傅峷真的很想赏一拳,让他脑子清醒一点。“以前不知道夫人生了小少爷,如今知道了,当然要相认啊。”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哪儿奇怪了?
“为何以前不知道你家夫人生了小少爷?”
“夫人离开侯府之后方才发现有孕,侯府的人不知道,爷又如何得知?”傅峷忍不住叹气,刘公子真的被吓坏了,要不,为何像个傻子似的问个不停?
“如今又是如何得知?”
“遇见了不就知道了吗?”
“可是,又是如何遇见?”
傅峷受不了的翻白眼,他真的准备没完没了的问下去吗?算了,索性好心一点,拍了拍刘穆言的肩膀,从头说起,彻底满足他的好奇心——“说起来,这是刘公子的功劳。若非刘公子,吴公子不会带爷去春水堂,我们也不会在春水堂发现小少爷……”
相对外头的吵吵闹闹,凌玉曦的房里是温暖而宁静。
凌霄叽哩呱啦说了一刻钟,就心满意足的趴在傅云书的怀里睡着了,傅云书随即就近将他放在榻上,凌玉曦取了薄毯为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