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都新奇的白玉璇一下子跑向东,一下子奔向西,一下子睁大眼大笑,指着他不懂的事物频频发问,末了还十分有见地的说了一句,“不算太丑嘛!还能见人,我原谅他们了。”
若非身后跟着的两人及时拉住他,要不他差点要指着耳后插上大红花的暴牙大婶是丑女,让围观他美色的百姓暴打一顿,因为那妇人是素有贤名的大理寺卿冯大人府里的女眷,年前才在普陀寺前施粥布施三日。
“他们为什么一直看我?我不喜欢他们的眼神,来锡,我可以叫陈皮把他们的眼珠挖下来吗?”陈皮本名陈波,是禁卫军统领。
余来锡嘴角一抽。“不行。”
“哦!那就让他们继续看好了,我……”白玉璇忽地揉了揉眼睛,仰头望向天空。
“天上怎么有一坨马粪?它会飘耶!而且看得我好饿……”
第五章 甜食铺开张(1)
马粪?!
若是被绞尽脑汁想出这种招揽客源法子的李樗听见白玉璇口中的形容,恐怕会吐血三缸,再把他抓过来循循教诲,逼着他认识何谓创意、什么是惊世之才,不平凡的脑袋想出不平凡的点子,谁与争锋。
那个是双层蛋糕的造型,边边绘上独特的波浪花纹和一朵朵娇艳欲开的奶油玫瑰,缀上各式鲜果切片排成小丸子笑脸,一根红艳艳的大蜡烛插在正中央,表示一岁,烛芯燃火。
当然全是画上去的,维妙维肖,大小比正常的蛋糕大上十倍,用碾直再磨平的薄牛皮一针一线缝制而成,底下还连着一根长长的吹气管子,十一、二岁的跑腿小厮对着管子直吹气,形状怪异的牛皮便越来越大,整个涨了起来,然后像羽毛一样的飘起。
这是简易气球,没见过的百姓啧啧称奇,围成一圈指指点点,不时发出讶异不已的惊叹声。
他们不晓得黑布盖住的铺子到底做何买卖,在气球升空的第三日,铺子前面汇聚了不少人,留着山羊胡的老掌柜这才慢条斯理地从铺子内走出,身后的伙计挂上长龙似的鞭炮,摆上香案,三牲四果,三束清香一燃告知天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足足响了半个时辰,把街坊邻居、贩夫走卒全吸引了过来。
黑布一揭,赫然是个笑脸,圆形招牌只画上三笔半圆的弧线,上两画下一画相互对衬,让人一看就知道在笑,圆脸两侧写上一个“甜”字。
而圆脸下方有个一半大的“桃子”,底是红色的,漆上银色心字,一圆脸一桃心合起来是——甜心。
另外还有块长形漆朱匾额,工工整整地漆上“甜食铺”三个字。
看到甜甜的笑脸,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未吃甜食先甜入心窝。
“甜心”两字当之无愧,完全符合卖甜食的概念,教人心甜嘴也甜,全身甜蜜蜜,一吃甜食浑身舒畅,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甜食本来就有愉悦人心的作用,再不如意尝上一口甜,顿时豁然开朗,烦恼尽抛。
“哎呀!别挤、别挤,人人都有一份,先给银子再取货……等等,甜心松饼三片、豆奶司康两盒、笑脸玛瑙三个……什么,你要十片云石酥饼?不行、不行,东家有交代,一个客人最多只能买三个,不够的话明日请早……”
“我多加一倍银子不成吗?我家夫人小姐要吃香草牛儿蛋糕,还要抹上什么浆果酱的,我买不到会挨板子的。”一名穿着不差的小伙子再三请求,看来应该是富家的年轻管事,额头汗珠有豆大。
长得一副机灵模样的伙计搓手哈腰,笑得非常诚恳。“李爷,我也想卖给你呀!可是铺子里的人手不足,每日限量百个,卖完就没了,若是全卖给你,我怎么向后头大排长龙的客人交代呀!”
李三沮丧的垂下头,手里握的银子忽觉烫手。“不能通融吗?就多一块也好,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假意为难的伙计叹了口气。“看在你走得勤的分上,我私下多送你一种刚推出的甜食,我们东家说这叫山梨塔酥,山梨切片腌成糖渍物,铺放在烤得香酥的杏仁酥饼上,一口咬下酸酸甜甜的,滋味令人回味无穷。”
“这是山梨塔酥?光用看就让人口水直流。”烤成金黄色的饼皮,香气四溢,一闻就嘴巴发馋。
“免费送你,不用钱。”他故作大方的用小巧竹编方盒装起,假意偷偷送人,广结善缘。
其实现烤的山梨塔酥有两百个,免费奉送好收买人心又收广告之效,购买者口耳相传,替甜食铺打响名号,甜心甜食铺客似云来,每天忙里忙外,一盒一盒的精致甜食往外送。
城北的甜食铺是李樗的嫁妆,前头是店铺,容纳三十人走动不成问题,一共雇了三名伙计负责招呼,还有个老掌柜坐镇巡视,看有没有人偷懒不做事,或是手脚不干净,一名账房坐在柜台收钱,算盘拨得响。
而铺子后头是植上花木的大院子,建了两排长屋,一排充作工坊,堆满了白面、油盐、糖之类的材料,最醒目的是三座像盘子倒扣的大烤炉,铜铸的,约七人环抱大小,底下生着火,火势大小维持一定,为此,李樗特别请了个专门添柴、控制火势的伙夫。
烤炉旁则是直立的烤箱,不能用柴,只能用木炭,慢慢地烘烤,火苗一窜升立即扑灭,慢工出细活的烤出香浓的气味,只见一名满头大汗的妇人以火钳轻轻拨着炭火,加入新炭。
而烤炉两侧是表面光滑的长桌,一边用来揉面团,切块擀成皮,上炉烘烤,一边是拌馅料用,以捏成鸡蛋大的面团包馅料,再压成扁平状,撒上芝麻或糖粉,烤成微焦便是饼。
至于另一排长屋是员工宿舍,让外地来的伙计有个住的地方,夜里顺便顾着铺子里外,以防宵小光顾。
“真的送我?”前一刻还丧气不已的李三瞬间脸上一亮,喜出望外的咧嘴笑。
“送你、送你,李爷这么捧场,我也忍不住教你失望而回,不过只有今天哦!到了明天可要真金白银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可是瞒着东家,你不能说出去害我丢饭碗。”他捂着嘴说得小声,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
“一定、一定,不会让你难做人,三两银子你先收下,我明天再来。”他小心地抱起小竹盒,怕人瞧见。
“慢走呀!李爷,我等着你来。”银子一收,他没敢掖着,在掌柜利眼下赶紧交给马账房。
铺子连同工坊的雇工一共十三人,其中的掌柜是吴嬷嬷的丈夫陈开荆,原本就是蒋氏名下铺子的管事,蒋氏刚过世那几年还管着铺子,后来常氏的手越伸越长,安插自己人进铺子,逐渐架空他的权限,从管事沦为打杂,最后赋闲在家,种起十亩田地。
所谓内举不避亲,在二小姐急需用人的情况下,吴嬷嬷把晒得一脸黑的丈夫从田里拉出,连带儿子陈德、陈忠也带上,一家三个大男人老实靠得住,陈家两兄弟力气大,在后院揉面团,长屋中的一间房就住着他们两人。
跑堂的是春红的兄弟,因为有点不老实,眼睛老爱东瞟西瞟,不过胜在口条好,能言善道,一张嘴抹了蜜似的,挺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李樗把他调到铺子口充当门面,送往迎来。
至于马账房是穷困潦倒的私塾先生,本来家境还算小康,可是老母病重看医用药,他教书的银两根本不够用,老母一死欠下大笔债务,被得知此事的李樗网罗进铺子,签下十年契约代为偿还,无工钱,但铺子赚钱可以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