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仲真的觉得好无辜,纳那些侍妾完全不是出于他自愿,人家硬塞给他,碍于浪荡子的名声,他也只能将人塞进后院,可惜如今他有苦难言,这些话他说不得。
“我向老国公爷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纳妾。”他举起手准备发誓。
老宁国公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阻止,“世子爷别急,世子爷最好三思而行。”若是皇上突然送上一个美姬,世子爷还能拒绝吗?以世子爷的身分,不再纳妾是不可能的事。
“不用了,以后我再也不纳妾,绝对不会让喻小姐受了委屈,若是有违誓言,天打雷劈!”
这个小子干啥动作这么快呢?不过,这会儿老宁国公终于正眼看韩文仲了,可是韩文仲的名声臭不可闻,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松口?
“今日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对天发誓,再毒的誓言也说得出口,可是过些日子就忘了,这就是男人。”
韩文仲垂下手。“我一向信守承诺。”
“老夫倒不曾听过世子爷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我可以写下字据。”
老国公爷又是一怔,这位世子爷今日怎么老是给他意外?
“口说无凭,我就写下字据,以证明我的真心。”这是喻咏歆教他的,每次她与他打赌,总是要求写下字据。
其实,写下字据又如何?若是世子爷真要纳妾,宁国公府也拿他没办法,不过,若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名声,这字据倒还是有那么一点价值。老宁国公念头一转,故作推辞的道:“怎么可以让世子爷写下这样的字据呢?”
“这是我自愿的。虽然我认为真心只能用时间证明,但白纸黑字不无小补。”
“这事若传出去,对世子爷不好。”
“我不介意传出去,可是相信老国公爷比我更不愿意此事传出去,免得喻小姐落下悍名。”
老宁国公不得不同意这是事实。
“我是真心的,还请老国公爷答应。”
虽然看这个小子还是不满意,但是也必须承认,他的心动摇了。老宁国公苦恼的摇摇头。“老夫真的不明白,歆儿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会像武夫一样耍刀舞剑,世子爷怎么会喜欢她?”
“她开朗直率,与她在一起总是特别开心。”
“她是开朗直率,却也粗鲁不懂礼貌,想必常常得罪世子爷。”
“老国公爷错了,她是大剌剌,可是绝对不会粗鲁不懂礼貌。她确实老是忘了我是个亲王世子,在我面前也总是不管不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这正是她可爱之处。”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只会惹人生气,怎么会可爱?”
“我觉得很可爱啊。”
“她老是气得我头疼死了,怎么会可爱?”
韩文仲忍不住皱眉,老国公爷是故意与他唱反调吗?“我就是觉得她可爱,惹人生气也很可爱。”
“世子爷真的了解她吗?她啊,不是女扮男装上街管起人家的闲事,说是行侠仗义,不然就像个没人管的野孩子,从街头的店家一路吃到街尾。京城的人说到宁国公府的小姐,只会觉得伤脑筋,不会说她可爱。”老宁国公所言皆是事实,喻咏歆在京城百姓的眼中是个教人又哭又笑的人物。
“她确实教人伤脑筋,但还是很可爱。”
不错,无论他如何反驳,这个小子皆不为所动。“也许世子爷真的认为她可爱,可是和亲王府其他人呢?世子爷必须承认歆儿不同于一般女子,在世子爷眼中讨人欢喜,在他人眼就不见得欢喜。”
“我不会让和亲王府任何一个人伤害她。”
略微一顿,老宁国公好似下定决心的道:“世子爷的心意,老夫知道了,不过,这事还得告知儿子儿媳,他们比老夫更担心歆儿进了和亲王府会吃苦受罪。”
吃苦受罪?老国公爷是在暗示他,和亲王府的水很深吗?其实,比起其他的宗室亲王,和亲王府简单多了,顶多只有一些小贪的人。小贪的人不可怕,就怕明面上是好人,骨子里却恶毒至极。“我父王母妃都是好相处的人,喻小姐是世子妃,和亲王府又有谁敢让她受罪吃苦?”
“是吗?”
“一个男人若连保护妻子的本事都没有,就不配称为男人。”这是有一回喻咏歆行侠仗义时说出来的话,当时只觉得有趣,如今终于可以体会其意。
“老夫沽且信之,不过儿子儿媳那儿,老夫只能尽力而为。”虽然这个小子变顺眼了,可是也不能轻易的让他过关。
老宁国公虽是武将,却是狡猾之人,如今他终于见识到了。韩文仲站起身,恭敬的拱手一拜。“还望老国公爷在国公爷和国公爷夫人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若是他们给世子爷出了难题,世子爷就多担待一些。”
“无论他们提出何种要求,我都会做到。”
老宁国公露出今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点点头。“全总管,送世子爷。”
韩文仲再一次拱手一拜,告辞离开。
老宁国公起身走到凭栏处,看向一楼,目送韩文仲与两位近卫步出春水楼。
真的要将歆儿嫁给他吗?他不是不明白,名门庶女嫁得再好,最多是亲王世子的侧妃,韩文仲愿意迎娶歆儿为世子妃,这份心意就难得了,可是如此一来,宁国公府不免与和亲王府牵扯在一起。和亲王府若能一如现今远离朝堂,倒也还好,就怕……说来说去,他就是对韩文仲不放心,总觉得这个小子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阿福,请国公爷夫妇到大书房。”老宁国公对着身后的贴身仆役道。
阿福领命退下。
老宁国公赏了一会儿湖边的夏日风光,这才转身步下春水楼。
穿来这个时代,喻咏歆第一个喜欢的人是老国公爷,看起来明明刚硬强悍,却带给她一种很温暖的感觉,也许是让她想起前世的爷爷,外刚内柔,不觉得害泊,反倒有一种亲切感。
可是,当祖父唤她来大书房,她就会特别有压迫感,因为在这里,她书画方面的不足会完全显现出来,这是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追上这身体原主之处,彷佛在提醒她是个冒牌货,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感充斥心间。
老宁国公听到脚步就知道是她来了,没有抬头,继续专注的画着寒梅鸳鸯图,只道:“磨墨。”
“是。”只要不是叫她吟诗作画,喻咏歆都很乐意。
接下来静悄悄的,喻咏歆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这两日为了韩文仲的事夜难成眠,祖父昨日见了他之后,一直没有消息递出来,也不知道这会儿有什么打算,教人的心如同被悬在半空中……
“你也来画一幅吧。”老宁国公放下笔,侧着头看她。
“嗄?”
“不行?”
她可以硬是头皮做对子,可是作画……虽然穿来之后,考虑这个时代的闺门千金都擅长琴棋书画,她也做了一些努力,不过,她在这方面的资质真的不好。
咽了口口水,她小心翼翼道:“为了不教祖父伤心难过,我还是别画了。”
老宁国公冷冷的挑眉。“连寒梅鸳鸯图都画不出来,还想嫁进和亲王府?”
“不会寒梅鸳鸯图就不能嫁进和亲王府?”
“堂堂一个世子妃琴棋书画都不通,和亲王府的奴才们怎么看你?”
“大秦的律法有规世子妃要琴棋书画都通吗?”
老宁国公恶狠狠的一瞪。“你这张嘴巴倒是能言善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