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快活了,遗憾压得我喘不过气,罪恶感逼得我活不下去,我觉得身子好痛,心更痛,我痛得快要死掉了,我知道我活不下去了……”
“傻瓜,怎么会活不下去?不过是一个男人,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觉得痛也没关系,哥替你找太医,让他们给你开药解痛……”
她拚命摇头,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叫做程曦骅,是我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的男人,天底下的好男人全部加起来,也敌不过一个他!
“哥,过去两年,我刻意假装不在乎他,假装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可是那种假装好累,脸上晴天,心却在下雨,活泼开朗只是在掩饰胸口的落寞,伪装的骄傲只是在夸张自己对他的轻忽。
“如果他不爱我就算了,骄傲如我,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纠缠,可是他喜欢我啊,他要向父皇提亲的啊,他说好要陪我走一辈子,不让我孤独,他愿意让我比他先死。”
是不是他们真的有缘无分?是不是他们的交集注定只能这么短暂?是不是老天安排了他们的阴错阳差?是不是她的穿越,其实只是一场误解的笑话?
太残酷了,她终于理解何谓“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原来贼老天是有道理的,祂喜欢忤逆人类对幸福的想望。
“曦骅其实没有那么好。”齐槐容说得违心。
“对,他不会说温柔的话,他老是弄拧我的心意,他只会跟在凌之蔚屁股后面,盗用别人的浪漫点子,他很笨,连喜欢和危险都搞不清楚,他长那么高,长期那样看他,我的脖子会受压长骨刺,他喜欢当英雄、喜欢替别人着想、喜欢为国为民……他喜欢当乔峰、我不喜欢当阿朱……可是我就是阻止不了自己爱他。”
她仰起满面泪痕的小脸,迎向从小护她宠她,把她当珍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的大哥。
“好,那你告诉哥,要怎样做,你才能够快活起来?大哥再帮你开一间春水堂,好不好?你再研发几味新药吧,咱们的药卖得好极了,你一定可以累积到无数的嫁妆,对了,你上次提的那个全民健保的计划,要不要开始筹划?大夫考选制度可以着手了,免得密医横行,害人性命,我们找点事来做吧,只要够忙,很多事情就能够淡忘了。”
是个好方法,却不是她要的。
她用力摇头,坚定的道:“大哥,我想去北疆,我要把曦骅找回来。”
齐槐容一愣,迟迟无法答应或否决,说到底,她依旧不相信曦骅已经死了,非得亲自去一趟才能死心吗?
闻言,齐柏容走了进来,口气坚毅的道:“皇兄,让弯弯去吧,反正我也要回封地,有我照顾弯弯,皇兄不必担心。”
好,弯弯不相信曦骅死了,那他也不相信,从现在开始,他要认定曦骅还活着!
这时候柏容跟着闹什么?一个弯弯都劝不开了,他还来凑什么热闹?只是他望着一双弟妹,他们脸上有着同样的坚定、同样的固执,这对兄妹有时候像得让人无语。
真的要这样才能有解吗?看着憔悴而狼狈的妹妹,齐槐容闭眼张眼,最终缓缓点了头。
第十四章 众里寻卿(1)
一袭白衫,弯弯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但身后带着两个拖油瓶,一个叫小雪,一个是齐柏容硬塞给她的侍卫乘风,据说武功高强,整个军营里只输给过去那位传奇的程将军,更据说公主曾经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因此立定志向,跟随公主。
弯弯来到北疆已经两年,这两年来,北疆与她初到时,大不相同。
在齐柏容的极力发展下,这里成为商业重镇,南来北往的商人在此交换货物,运回家乡贩卖,每年的税赋为朝廷带来丰厚收益。
曾经是两国边界的呼雪玛雅山,现在划为大齐疆域,因此有些资深采药人进山区,带回许多大齐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
齐柏容治理地方的能力与日俱增,也许当年赢得战争的功劳不该归在他身上,但北疆的开拓之功,他当仁不让。
这两年来,弯弯背起药箱,四处医治病人。
她舍弃马车,坐上马背,北疆土地辽阔,马车行进速度太慢,因此原本不会骑马的她,现在有一身好马术,她常戏称自己是马背上的大夫。
她行医治人,也指导年轻人习医。
她从一个村落到另一个村落,也进入北夷的领域,医治好不少北夷百姓,名声远播。连达西布也听过她的大名,刻意在她进部落为百姓治病时,快马加鞭只为见她一面。
他是个年轻俊秀的男子,身材纤细,有些文人气质,长得完全不像粗犷的北夷人,难怪当初程曦骅会选择与他合作。
达西布献出贴身匕首,想求娶弯弯,她笑了,从怀里掏出程曦骅的匕首,回道:“我已经有夫婿了。”
达西布认得程曦骅的匕首,心上一惊,立刻单膝跪地,抱歉道:“不知道姑娘是程将军的妻子,多有冒犯,程将军是我的恩人呐。”
是,没有曦骅,他当不了国王,没有两国的贸易合作,北夷百姓没有现在不愁衣食的日子可过,曦骅不只是达西布的恩人,更是北夷百姓、北疆百姓的大恩人,只是……英雄魂魄流落何方?
她找他,整整找了两年。
她走过无数村落,行医其次,主要是想寻找曦骅,可惜失望堆栈,希望不曾出现。
但是弯弯未曾死心,连一秒钟都没有过,就算要这样找上一辈子,她也甘心,如今她终于懂得当初穆语笙寻找左棠的坚持和决心。
“公主,前面就是穆尔席村了。”乘风道。
弯弯点点头。
穆尔席村位于呼雪玛雅山山脚下,过去是北夷的领地,现在划为大齐疆域,她一直想来,倒不是为了要采集火焰草,治疗自个儿的寒症,而是因为曦骅曾经对她描述过这座山脉的壮丽。
绵延不绝的山,一座连着一座,过去要从南面走到北面,除非上山下山,以山为路,否则在山脚下绕行一圈,至少要两个月,但山路崎岖难行,除非武功高强或资深采药人,否则经常有人进了山,却发生山难的传闻。
因此齐柏容花了许多人力物力,致力山路开辟,新路通行才不过第一个月,弯弯便迫不及待上山。
穆尔席村很安静,从山上往下望,约莫有五、六十户人家。
村里有一些耕田,种植旱地植物,不过听说村子里的男子,多数以打猎为生,既然是打猎,那么跌打损伤的病症肯定比较多,因此弯弯的药箱里备了不少伤药。
他们到达村子时,已近午时,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妇人开始准备饭菜,喂饱一家大小。
弯弯的目光被一户人家的房子吸引。
穆尔席村原是北夷村落,所以建筑偏向简单的土块屋,但那房子竟是以砖瓦盖成,屋子外面还围着大齐人家惯有的竹篱笆,绿意盎然的藤蔓延着篱笆往上爬,在盛暑中透出几分凉意。
她不知道那是瓜类还是豆类植物,金黄色的小花迎风摇曳,一副悠闲的农村景象,看得她心旷神怡,曾经她和曦骅梦想过这样的生活。
缓步上前,他们发现篱笆旁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低头锄草,弯弯挂上淡淡的笑意往前走,想问问对方里正的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