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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是父皇母后并不在意。”

  “我很清楚,皇上不是耳根子软、疑心病重的人,但君臣之间受不得有人心的挑拨,倘若长年下来,局面会演变成怎样,我想你比我还明白。我父母并不在乎名利权势,当年迁居北疆是迫不得已之举,能够风光返京、与家人团聚,他们心愿已了,大海中沉浮了一辈子,只想求得安稳。

  “我不是没想过随着父母回京城定居,但两年前北疆情势诡谲,却没有官员能够撑起场面,再加上父亲腿疾复发,必须返京休养,我不得不留在北疆,可是我不会一直留在北疆,父母只有我这个独生子,我也想承欢双亲膝下。

  “倘若这次战役如所估料的进行,北疆土地也许会再扩大一倍,这是弥天功劳啊,到时皇帝怎能不封我一个镇北王?镇北王得长驻在北疆,到时我父母亲怎么办?何况镇北王这个名头太大,我年纪轻轻就得到爵位,背地说话、遭人眼红陷害的事儿还能少了?你很清楚,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不会虚与委蛇,到时候……”



  “到时候我会帮你。”

  “你帮不了我,若是到时皇上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我,你以为他们只会眼红而已吗?恐怕全身都会转为赤红吧!有心人的挑拨离间,早晚会让你夹在中间难做人,而我珍惜和槐容、柏容的感情,也不愿意友谊变质,所以与其我受封,不如让柏容承担这份功劳,由他来当镇北王,封爵后,柏容的身分定下,那些有心挑拨槐容和柏容兄弟争东宫之位、从中替自己谋求进身的大臣们,哪还有余地怂恿、离间两人?

  “再者,北疆国界定下,两国的贸易通商需要有文官襄助,如果柏容当上镇北王,官员们随二皇子同往,自然不会认为到北疆是发配充军,而是晋身进级。这两年以来柏容四处出皇差,他为人豪放慷慨,愿意跟随他的臣子不少,到时有才有贤之人相继前往,有那么多的人才长驻北疆,北疆自然能够发展得更快。”

  “你顾虑到程伯父、程伯母,顾虑到朝堂、父皇、大皇兄和二皇兄,你替所有人全都设想了,那你自己呢?这个计划从无到有、从一个念头到步步为营,是你一点一点慢慢布置经营出来的,那是你的心血、你的成就,你怎么舍得放手让给别人?”

  “有舍才有得,舍去镇北王,却让我得到一个齐玫容,我完全没吃亏,反而还占了便宜,况且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亲眼见过无数同袍好友死在我面前,生生死死,我真的厌倦了,我也想要自由自在,过过平凡人的生活。”

  想得多周到啊,这个计划对程家长辈好,对父皇、大皇兄、二皇兄也好,对朝堂好、对百姓好……所有人都是这场计划里的赢家,唯独他这个从头到尾、流血流汗的男人,什么都得不到。



  做人干么这么英雄?干么这么我为人人?他就这么想当乔峰吗?不要,她才不要一个悲剧英雄。

  何况,她不认为只有这些原因,他能够把所有事都算精算准了,怎么会漏算父皇不会让她嫁太远?可是北疆的多年经营,是他的心头血啊,倘若为了她放弃,她怎能没有负欠罪恶?

  她又更认识程曦骅了,这个男人不会耍浪漫,不会搞小手段,一旦认准了,只会真心实意、全心全意替她着想,所以她不是犯贱界教主,她是慧眼独具,是目光犀利,能从茫茫人海中挑中他,是她人生中最重大的成就。

  他勾起她的下巴,抚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干么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

  弯弯猛摇头,她才不要这样自私,她可以求父皇啊,为爱走天涯这种事,父皇不懂,母后一定能够理解。

  人生在世,真爱难求,母后也是穿越者,她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只要母后同意了,父皇也一定会妥协,如果父皇打死不肯,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成就剃了头发当姑子去,她不要他为自己放弃这么多。

  所以她连连摇头。“不行的,二皇兄不能跟你去北疆,我要把他带回京城,母后离不开他的,话说得好听,什么一身武艺,说透了,就是会一点花拳绣腿,要真的面对敌人,二皇兄肯定会吓得腿软,不行不行,二皇兄就是个纨裤,要是他发生危险……”

  弯弯乱七八糟地说着,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只晓得自己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紧张,越说越觉得……他是乔峰。

  没见过她这么激动,她的惶惶然传达到他心中,他误以为她是替柏容担心,于是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畔低声道:“别怕别担心,雕琢玉石需要刻刀,雕琢人则需要苦难,柏容比你想象的更具才干。如果你真的这么担心,我以性命起誓,绝对不会让柏容伤到一根头发。”

  他又弄错她的意思了,可是她说不清楚,她明明平常口齿伶俐得很,这会儿不晓得为什么,舌头居然打结了。

  她真正想说的是——

  你别当乔峰,别当悲剧英雄,既然二皇兄有本事才能,他想要的爵位会亲手去争,不需要你让位,二皇兄的性命重要,你的命对我一样重要……

  她想要说的话一大堆,可是在临别的这个夜晚,居然噎住了,居然厘不清脉络,无法向他传递她真正的想法。

  第十三章 会痛的思念(1)

  弯弯跪在母后的宫殿前,打回宫之后就开始跪,两条腿跪得发麻了,母后还是硬着心肠,不叫她起身。

  这是第一次母后对她这般严厉。

  她知道自己应该死命拽住二皇兄,不让他随着曦骅前往北疆,但是曦骅的问题让她最后决定不再拦阻。

  他说:“你都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成就自己的想望,为什么柏容不可以?”

  齐柏容也说:“弯弯,记不记得你告诉过二皇兄一个笑话,你说有一群娃儿穿着薄夏衫在玩,当中有一个孩子穿着厚棉袄,有人问他:“娃儿,你会冷吗?”那娃儿仰望着天,满脸无奈的回答,“有一种冷叫做你娘要你冷。”弯弯,我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穿着袄子的娃儿,没有人知道我的感受,可是二皇兄以为你能够明白的。”

  同样的冷笑话她说多了,她还说过世界上最蠢的鸟有两种,一种是自以为是老鹰的麻雀,拚命伸直翅膀,以为可以像老鹰一样翱翔,却没想到最后会活活摔死;另一种是伸直翅膀也无法像老鹰那样翱翔的麻雀,便筑了个窝,拚命下蛋,然后拚命逼着孩子们当老鹰。

  这些冷笑话都是在讽刺那些企图控制孩子,把他们压在模具里的父母,但他们的父母不是这样的啊,只是她无法否决曦骅和二皇兄,男子是不该被局限,是该赤手空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他们离开那天,程曦骅叮咛她定要把匕首收好,等着他回来娶她。

  她取下颈间的长命锁,套到他颈上,说道:“你要长命百岁,至少要等到我死了,你才可以死,因为我害怕孤独。”

  他郑重允诺,“那是一定的,我比你强壮,身子骨也比你好,一定会活得比你长。”

  这话,齐柏容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他们要上战场,怎么会说那些生生死死的破话儿,于是他一手揽住一个人,笑道:“放心,咱们都会长命百岁,活到七老八十,绝对是儿孙满堂的富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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