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终究得醒过来,她得活在现实里,就像纪尔开那天告诉她的,每个人都应该要活在现实里。
可是纪尔开说他是“他”……真是错乱!
还是醒来吧……
她缓缓张开眼,手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想举起手看看,随即有一张大掌制止了她。
“别动,你手上插着点滴。”这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很熟悉。
纪尔开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他的目光流露着关怀,也带着些许自嘲。
他竟然为了一个他以为他不会感兴趣的女人,守在医院里一天一夜,甚至当她醒来时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纪尔开,你真的沦陷了。
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少了平日的干练,多了几分让她无法承受的牵念。
“头痛吗?”随着问话,他的手来到了她的额角轻触。
是有一点,但她不想回应。
“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这几天可能会很不舒服。”
难怪她会感觉晕眩,她疲累的合起眼,想请他离开。
“你不应该待在这里。”
纪尔开忍着被拒的不悦,提醒自己她是因为车祸前的不愉快仍呕着气。
“我要接你回去。”
“回哪去?”她讽刺的一笑。“回到梦里去?”
他突然笑出声。
品俪生气的睁开眼瞪视他,纪尔开只是倾身向前在她鬓边落下一吻。
“别装出讥笑的嘴脸,那一点都不适合你。”
品俪不服气的看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说?”
“需要我解释给你听吗?我以为你应该很明白为什么。”
他眼里的了解和包容正中品俪脆弱的心坎,她闭上眼忍着不因他的温柔攻势而投降。
她当然明白,如果纪尔开是“他”的话,那么他也必定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被人了解其实应该是件不错的事,但在这暧昧不明的时候,她分不清纪尔开究竟是在逗她还是真爱着自己,被这样的男人所了解,就变得有些让人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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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该想到纪尔开绝对会将一切处理得如他所愿,医生同意她可以离开医院后,她不容反驳的被纪尔开带回了他的住处,她老爸甚至还亲自来医院里要纪尔开好好照顾她,一副早已将他当成自家女婿般。
“尔开,品俪她不太懂事,你凡事就忍着她一点。”
纪伯母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市区跑,把她当媳妇般地照料,三天一小补,五天一大补。满室全是她的私人物品,她平日用的电脑、常穿的几件衣物、惯用的一些日常用品竟然全被移到纪尔开的地盘。
“别拿、别拿。”一见品俪想搬动电脑,纪老太太马上出声制止。“那么重的东西等尔开回来要他帮你弄就好了。”“纪伯母,我又不是怀孕的人,我不过是撞着了头。”
她才一开口,就惊觉自己用错了比喻。
只见纪老太太一脸笑意盈盈。“也许已经有了也不一定啊!”
“我们根本没……”天地良心啊!她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大家都把她当成了纪尔开的亲密伴侣?
“别不好意思了啦,我可是很开明的婆婆,尔开已经在挑日子了,我下午跟你爸约了时间,过几天我们就会去提亲的。”
“可是……”哪有这种事!他们在讲的不是结婚吧?她这个被预定的新娘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档子事。
“别可是不可是了,我知道你怕羞啦,把鸡汤喝了,身子养好才可以漂漂亮亮的当新娘。”
品俪真是无话问苍天。这些人都怎么了?撞伤脑袋的是她,又不是他们,怎么他们都像被纪尔开下了符似的全忙起了结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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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宜,我想到杂志社去。”品俪觉得太闷了想找点事做。
“你不用来了。”
杨正宜竟然叫她不用去了?
她好歹也是挂名的社长,连去杂志社一趟都得经过他人同意吗?
“你说什么?”
“哈哈!”茴兰接过电话。“社长大人,大头目下令,你已经被留职停薪了,三个月内不用交稿也不用上班。”
“你们说什么?!”她老爸竟然把她开除了?“我老爸说的?”
欣乔接过电话。“不是,是新老板说的。”
“哪来的新老板?”
“萧大头目已经把杂志社经营权交给纪大头目管理,我们这一期的新头条可是纪大头目拉的线,专访美国亚裔电脑奇才霍宁为,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可以访问到他,这回他来台湾只停留一天,要不是纪大头目牵了线我们根本连想都不敢想……”正宜抢过电话难掩兴奋的说着。
“你们全给他洗脑了是吗?”怎么又是纪尔开?
“反正你就等着当纪太太吧,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烦了,我们大家都过得很好,莎哟娜啦!”
可恶!她竟然被挂了电话!没关系,她还有小朱这个多年的好友。品俪懊恼的又拨了另一个电话号码。
“小朱,你一定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真是气死人了!
“品俪,恭喜啊!梦中情人有着落了。”
“她们不让我去出版社,也不让我——”
“纪先生下的令嘛!”
“对!就是他!”品俪一脸的光火。“我现在在××西路,你快来救我出去,我不要留在重里。”
美儒遗憾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可惜,恕难照办。”
“你说什么?!”这话是从她同窗好友嘴里冒出来的吗?
“纪先生刚刚才从我这儿离开,据说正要回家,你这时候逃亡可能会被逮个正着,劝你还是少做傻事。”
美儒话一落,大门便传来轻响。
“你……”纪尔开就要进门了,品俪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好。
“我得去忙了,纪先生今天交了一个大案子给我,帮我谢谢他。”
很好!这下她孤立无援了。
纪尔开进门朝她咧嘴一笑。“打电话给谁!”
话筒的另一端早已收了线,剩下的嘟嘟声好像在嘲笑她的无助似的。
“我还能打给谁?”她没好气的反问他。
他几乎打通了所有管道,断了她所有去路。
车子撞烂了,她连个交通工具也没有,皮包不在身边,她想逃都没金钱支援,想偷纪老兄的银两,那又不符合她光明磊落的人生原则。
“生气什么?”他笑着问道。
可恶!品俪真想转过去狠狠瞪他一眼,不过这几日的相处告诉她,要是她真的那样瞪他一眼,保证会惹来他的哈哈大笑,这家伙根本不把她的愤怒当一回事,甚至是带着些许宠溺的包容,而她每回对上他那带笑的眸子,总是会随即变得痴呆。
“品俪。”他总是这样唤她,然后就和梦里一样的抱着地,如她以前所幻想过千百次般的哄着。“认清事实不是很好吗?”他再一次劝道。
连日来的亲密相处,她已经快要习惯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拥抱,有时甚至一个不注意也会回抱住他,当她发现自己伸出手不再只是抓空而是触及一个温暖的实体,这应该是她梦寐以求的,但是……
“我不确定这样是好的。”极力忍住回拥住他的冲动,她冷淡的说。
纪尔开将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确定?”
她怎么知道呢?要她活在现实的是他,叫她从梦中醒来的也是他,如今她梦中情人竟然就是他,没想到梦竟然真的成真,反倒是他深信不移,她却不确定起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轻皱起眉。
“你没有一点点的爱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