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咸!”
“好咸?”
“这水是咸的。”他满口咸味,感觉更渴了。
“怎么会咸?”季薇掬起一小捧水用舌尖尝了一下,蓦地,她两眼像是捡到金子般闪闪发光。“明老头,我们要发了!”
“发了?”方开明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不解她在抽什么风。
“这是海水!”她知道山沟村的地势有山有水,但大都是淡水或雪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海水。
可她记得当初纪老爹跟她说椰子树的生长由来时,有提到山沟村西边是海,难道他们这一路滑到西边来了?不,不可能,一座山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滑到另一头去……
但这湖海水又是怎么来的?
算了,先不管了,她的发财梦终于要实现了!
“海水?”那又如何?方开明还是不懂。
见他还懵懵懂懂的样子,她好心的为他开释,“你不知道海水能制盐吗?本朝最欠缺的便是盐。”
此时的盐还不普及,常常供不应求,内陆国家靠海的城镇不多,盐价比米价还贵,东北一带有钱还买不到。
“你是说海水能制成盐?”方开明的心也沸腾了,两眼灼如焰火的盯着碧水连天的大湖,心里的小算盘正飞速拨动。
人类取得盐结晶的最古老方法是蒸发法,利用太阳蒸发得到盐,可适用于海盐、湖盐和池盐,而依照采盐的方式又分日晒和渗漏两种。
日晒法又称水漏法,利用阳光蒸发海水,盐田是由七到八块田地组成,当涨潮时海水流入贮水塘,任其自然蒸发浓缩,然后以水车将水灌入第一块凝集田,接着再到第二块、第三块,以此类推,在这过程中海水不断被蒸发,当海水流入最后一块盐田时,海水便会凝固成盐粒。
渗漏法又叫沙漏法,盐田四周和内部有设水坑,涨潮时海水流入坑内,坑内是小块的凝集区,盐田中央挖三尺深的长形渗漏槽,槽底有一小坑,将盐水引进盐田旁的结晶池……
渗漏法的工序较为繁复,成本较高,但所产的盐洁白细密,是为上品。
另有煮盐法、平锅法等用火煮干盐水制成盐的办法。
无意间发现离家不远的另一头山脚下平地竟有咸水湖,季薇采用的是日晒法,她没那么多时间砍柴煮盐,也懒得挖渗漏糟,挖泥松土,她用最简单的方式取得盐巴,也不会累着自己,十足的懒人法。
“你的方法可行吗?”看着比前几日略少的湖水,方开明仍不确定她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
湖岸的左侧有一大片平坦的空地,摆了十个大凹槽,长十尺,宽三尺,以阶梯式头接尾的摆放,各有一个宽低各一尺的缺口,下头的凹槽承接上面凹槽流下的湖水。
“你要相信古人的智慧,老祖宗的制法没有错,我看过……呃,我是说我在书上看过古法制盐,用日晒法把海水里的水晒干,留下的便是可以食用的盐粒。”电视里的风俗人文节目中都有介绍过,成片的盐田用锄头一耙便是盐。
“你说的是哪本书?”为什么他毫无印象?
“忘了,我爹的藏书太多,他总是任我拿着看,我也不记得是从哪里抽出一本就看着,当时没太用心,仅把大概步骤在脑海里想过一遍,所以我也在尝试做做看。”没有勇于尝试就不会成功,椰奶、椰子粉不就是被她给做出来了。
季薇颇为自豪她的永不放弃,凡事总要先试一试再说,一试不成就再试,老天爷疼惜肯努力的人,不去试就永远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白白错过上苍所给的机会。
她很庆幸有个不怎么管她的娘,还有她说什么都点头说好的弟弟,以及支持她做傻事的男人,只要她开了口,他纵有满腹的疑惑也会纵容她,继而协助她完成整件事。
“可是用晒的真能晒出盐吗?我看这些和前两日没两样,水质清澈得不见杂质。”太干净了,完全没有盐的踪迹。
季薇带着他走到第八个凹槽,伸手在水里一捞。“你看这是什么。”
在曝晒了三日之后,凹槽底部有一层白色的沉淀物,在日光的照射下看不见异样,只看得见上面的那层水。
“咦,怎么有细细白白的东西?”真的很像盐。
“你捏一撮放在舌尖尝尝。”她笑得得意,包管他满意。
方开明照做,“是盐!”
他脸上平静,但心底有如万兽奔腾,十分激动居然这么轻易就取得细白盐粒,而且没有难闻的异味。
“是吧、是吧!我就说我行吧!你再来瞧瞧这最后一槽。”她一副“乖宝宝得到嘉奖”的骄傲样,拉着他走向第十槽。
由高而低的十个贮水槽,到了最后一个的水最少,但是它凝固的结晶盐却是厚厚一层,不用怀疑,肉眼便可看到那白色凝固物的底层,大约有二十来斤的盐。
“薇儿,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同一个夫子教出来的,我不如你。”他敬佩之余又有些自觉不足,她的聪慧是他所不能及的,夫贵妻荣这句话要改写了。
那是我受了十几年的教育,又在社会大学混了五年,姊是高材生,你当然比不上我!她小有得意的故作谦虚,“你跟我爹学的是学问,我是被我爹宠着看看杂书,两人的立足点不同,懂的东西当然不一样。”
说得有几分道理,他读的是圣贤书、君子之道,她看的是山海经、游记、奇情异志,两人所见所知确有不同。方开明心里平衡了,觉得自己还不算太差,至少在做生意方面很有天分,不用人教。
“这些量还是不够,装满半船至少要三千斤……”该卖到哪里呢?西北还是东域,哪儿最缺盐?
“打住、打住,你跳得太快了吧!咱们还没分成呢!”想独占?没门!她辛苦了好几天,不是要拱他当神的。鼓着腮帮子的季薇眼神透露出不满,似在说她肯跟他分享成果是他的荣幸,他该感激涕零,而不是过河拆桥。
一提到分成他就笑了,眼露宠溺,“咱们是自己人何必分你我,我的不都是你的。”
“可是我的不是你的呀!有谁听过靠女人的嫁妆养家,那是死了丈夫的寡妇,以及嫁了个没用的窝囊废丈夫,你认为你是何者?”想坑她还得多练练,一日名分未定就是两家人,兜不到一块儿。
他失笑,因她似是而非的歪理。“薇儿,凡事计较太多反而失去更多,你要学着把心胸放宽。”
丈夫的财产不都归妻子掌管,早晚在她手中。
季薇挽起袖子冷笑,“五五分。”
清冷男声跟着喊,“四六分,你四我六。”
“怎么又跟椰子制品一样,没有我,你弄得出盐吗?”他老是要压她一头,真是气人。
“少了我居中牵线,你能卖到好价钱吗?难道你要一担一担担到镇上卖,盐在平安镇可不是什么稀罕物。”他话中之意是贱物卖不到高价,得往更内陆去卖。
“奸商!”她气愤。
被骂奸商,他反而低声轻笑,无奸不成商。“别忘了还有盐令,没有盐令贩私盐罪很重的。”
他倒可以从京里的舅老太爷那儿弄到盐令,林家在朝中有人当着官,一只盐令并不难到手。
“你……你就捏着我痛脚,我一个小村妇没有当官的亲戚。”她最吃亏的一点是没有靠山,除了眼前笑得很讨人厌的家伙。季薇觉得很不服气,她家只有靠不住的极品叔伯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