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
“啊!好痛,走慢点,你颠到我了……”季薇发出一阵破碎的呻吟声,里头夹杂着痛苦。
“天黑了。”视线不明。
“可是我的脚真的很痛,八成肿了。”她可怜的脚啊,真是多灾多难,一路上受苦不轻。
“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喂!我受伤了,你也该说点好听话吧!你要安慰我而不是打击我。”她咕哝了两声,好想回嘴呀!
季薇只是想想而未付诸行动,因为她一条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要是他翻起脸置之不理的将她丢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真的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孤零零的困死在危机四伏的深山里。
“是谁不听劝,磨磨蹭蹭的延误至今?”若是她能不那么蘑菇,他们怎么会赶不及日头西沉前下山。
对她,方开明有种遇到天敌的无力感,明明他的决定才是对的,她非要固执己见,硬要推翻正确的,好证明她才是那个聪明人。
可瞧瞧聪明人的下场是自作聪明,山上天黑得比较早,她偏是这边溜达、那边晃晃的,搞得像春日踏青似的。
“我……”她声音变小了。
“你认为我会骂你?”他很想这么做。
“不是。”她神色萎靡的蔫了。
“你这不知死活的性子要改一改,今日是我陪着,若是他日你一人上山呢?你要留在原地等死吗?”一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形,方开明觉得他的背都湿了。
“我没料到嘛!谁晓得……”千金难买早知道。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是因始料未及,如果能让你掌控一切还会有你此时的悲惨?”他正色道。
真的在反省中的季薇彻底无语了,她有在忏悔。
山,就在那里,看起来无比亲近,就像自家的慈祥老太爷,想去亲近、想去撒娇、想在它怀里撒野一番。
可是它的平和是暗藏凶险的假象,实则是一座大猎场,人吃野兽,野兽噬人,连根草都能绊人。
在山里转了月余的她便自认是征山高手了,对山中的大小事了如指掌,因此胆子大得如入自家厨房般,遇树就爬、见石就跳,野林子也敢闯进去,仗着有点小聪明卖弄现代生活知识,便不把大自然的危险放在心上。
可是山是活的,它有自个儿的意识。
就在季薇得意忘形之际,一条青色的小蛇蓦地从她挖的山葡萄根部钻出,顺势爬到她的手臂,冰冰凉凉的冷血动物让她惊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把蛇甩掉,连连往后退了数步。
闻声而来的方开明只看见溜进草丛的蛇尾,他一脸凝重的先检视她有没有被蛇咬到,所幸那只是一条刚孵化不久的小蛇,不具毒性,季薇未遭蛇吻,幼蛇比她还惊慌的逃走了。
但是不幸的是她的脚扭伤了,因为退得太快,惊惶失措而伤了脚。
结果倒霉的伤兵只能气虚的被方开明背下山,并一路听他唠叨个没完。
“明老头,我饿了。”
安静不到片刻,生性静不下来的季薇又开始烦人了。
背着人又提着箩筐的方开明气笑了。“不能喊句明哥哥吗?别忘了你有求于人。”
他的意思是做人要识时务,别当他是季家家仆。
“可我饿了有什么办法,你没听见我肚里的腹鸣声吗?而且明老头很亲切呀!当你是自己人才这么喊的。”
“你可以不要把我当自己人,我很识相的。”他极力的忽视贴在背上的两团柔软,虽然不大,但确实存在。
一身汗的方开明理应闻到自己满身的汗臭味,但是在鼻间萦绕不去的却是一股女子的体香,幽幽淡淡的,令人身体燥热。
她轻轻一哼,很可爱的嗔道“你别买我家的酱就不会有交集了,还有我家的椰子粉也不卖给你。”
“小师妹,你不讲理,两者怎可混为一谈。”他语气很轻软,像在调教一位不听话的孩子。
“我就是不讲理怎么样,你不晓得跟女子讲理是一件很蠢的行为吗?”无理取闹是女人的天性。
季薇不高兴的捶了他几下,但力道小得像是在替他捶背。
而目视前方的方开明也没见过这般不安分的伤员,在捶人之后还作势要咬他脖子,嘴张牙露的考虑要从哪里下口。
是,他领教到了。“你的脚还痛吗?”
“痛。”她软绵绵的咕哝声中带着很浓的鼻音。
“你哭了?”他心口莫名的一抽。
“没……没有。”只是不甘心被条小蛇吓到,有损她万能助理的英名,觉得有点丢脸罢了。
“再忍一忍,就快到村子里了。”他只能轻声安抚,无法代替她痛,虽然他心里有没照顾好她的负疚感。
““快到了”这句话你说了好几遍了,当我是三岁孩子哄。”她常在山里溜转,知道还有多远。
他喟然叹了一声,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往怀中一摸。“喏,给你,别再哭鼻子了,难看。”
“什么东西?”油纸包着的硬物。
“糖。”
“糖?”他真把她当孩子哄?
季薇把油纸打开,取出最小的一颗糖往嘴里丢,从嘴巴中化开的甜意让人感到温暖,感觉也没那么饿了。
“我三哥的小儿子仲仁今年六岁,那包糖就是买给他的。”小侄子闹着要吃糖,他走过铺子时买了一些。
“那我几岁?”全无男女之别的季薇双手伸向前抱紧,小坡微起的前胸紧贴着他后背,几无空隙。
“六岁。”他不假思索的回答,语中有笑意。
“你才六岁,给你一颗糖。”她挑了最大的糖块放入他口里,青葱般的纤指不经意碰到他柔软的唇。
季薇的脸没红,拥有现代人灵魂的她不以为意,男女之间的肢体动作很寻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是方开明的脸皮很薄,他的脸突地涨红如血,要不是四周黑漆漆的,准能看见他一张大红脸。
“胡闹。”他嘻了,将糖含在口中,低声的一斥。
“你累了吗?明老头。”她是有点重量,不过经过一个月的锻炼,她比先前的体重轻多了。
走山路训练出的身轻如燕,她分家前的小脸蛋是略带圆润、肉肉的,一分完家到了山沟村,不知是长高还是累出来的,两侧肉颊很快的消瘦,人也小了一圈。
“怎么,你想帮我减轻负荷,自个儿下来走?”他嘴上说着,但未有让她双脚着地的动作。
山里天黑得快,酉时一过已是满天黑幕低垂,北方的第一颗星辰高高挂起,指引行人方向。
由山顶下来也走了一半有余,到了半山腰因常有村民走动,因此路面较为平坦,野草也较少,很清楚的瞅见一条下山的小路,蜿蜒直下的等候夜归者经过。
星星一颗一颗的在夜空亮起来,半边斜月也露脸了,晕黄的月光照着小路,显得特别宁静祥和。
“你好像很喘。”呼吸有点沉重。
但她没打算下来,有人背着走她干么自找苦吃,她的脚还痛着呢!
方开明脸上表情一滞,低喘声有片刻的中断。“你太重了。”他哪能说实话啊。
“哪有,我明明很轻。”她很心虚的一吐舌头。
“扛上一颗石头走上两个时辰,你说轻不轻?”她是不重,可是……他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她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亲昵,可他却无法无视那一轻一重的前后碰撞,每走一步对他而言都是折磨。
在他背上不是天真无邪的小丫头,而是已然能嫁做人妻的大姑娘,他很清楚的感受到那贴在他背后的玲珑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