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是得手了,大人的心情却更沉郁了,面色阴戾,扯动缰绳的手背青筋浮起,连带他们几个心腹都觉得乌云罩顶,压力很大啊……这一路上,巫依雪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始终不曾探出车外看邢覆雨一眼。
而邢覆雨却相反,只要得了机会,便会回头往马车那儿瞧。
走了半日后,大队人马在一处荫凉的林子里停下来休整,这两人一个沉默,一个阴郁,这窒人的气氛让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口中吃着干粮,却食之无味。
待休整完毕之后,马车又继续上路。
傍晚,邢覆雨带着心腹和她入住驿站,其他人马则在外头扎营休息。
巫依雪被安排在一间独立的厢房,梳洗后,她很早便熄灯了。
她躺在床上,却没有任何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得不好,接下来几日,亦是如此。
因为夜晚睡眠不足,她眼下多了一层暗影,白日精神萎靡,困倦不已,只能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不过从这一夜开始,说也奇怪,她反而睡得很沉,夜夜一觉到天亮。
有了充足的睡眠,她白日精神便好多了,殊不知,换成另一个人眼下出现暗影。
苏景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家大人,只有他们几个心腹知道,大人夜夜去了巫姑娘房中,点了她的睡穴,让她一觉到天亮,但是大人却在一旁陪着她到天亮。
“既然喜欢,把人抢来就是,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另一名心腹梁飞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家大人被那个女人折磨成这样,忍不住嘀咕了句。
苏景猫了他一眼,低声道:“别多事,小心大人罚你。”梁飞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行了数日后,马车来到渡船口,停泊的官船正等着他们,接下来要改走水路,搭船北上。
巫依雪在女侍卫的护卫下上了船,她被分到一间单独的舱房,如今在江面上,她想逃走更不容易了。
她在舱房中从小窗往外瞧,江面广阔,偶有飞鸟掠过,那双翅膀实是让人羡煞。
这几日她想通了,铁矿由朝廷接收是最好的,如此才能免去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夺,又能保住万花谷的谷民。
皇上免了她的罪,向江湖昭告,藉此施恩于她,她进宫谢恩,等于归顺朝廷,若她一人可以换来万花谷众人的平安,亦是一劳永逸之法,至少,这也算尽了谷主之责。
想清楚后,她反倒静下心来,烦恼尽抛,接受自己的命运,心情变得坦然。
白日她安分地在舱房里凝神打坐,避免与人碰面,只有在清晨没什么人时,她便会来到甲板上,站在船尾静静望着无边的江河出神,身后依然有两名女侍卫跟着。
她以为这半个月行船的日子就会这么度过,谁知到了第二日夜里,她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
她猛然惊醒,双拳打出,朝那暗影攻去,可对方 比她更快,截住她的手劲,将她揽入怀中。
“是我。”一道再熟悉不过的低哑嗓音传入她耳中。
巫依雪先是惊愕,随即冷下声音。
“放开!”她想挣脱,却被邢覆雨钳制得更紧。
“休想!”他愠怒的语气带着豁出去的狠戾。
巫依雪突然觉得讽刺又可笑,她既然落在他手里,挣扎有何用?只是徒劳罢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挫败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疲累。
“我想怎样?”他气笑了,冷漠的语气中含着嘲讽。“我想要你,你不知道吗?”巫依雪听了只觉得心头一片悲凉。“你若碰我,难道不怕皇上降罪?”邢覆雨听了一怔,剑眉深拧。“什么意思?”
“皇上若发现我非完璧之身,你不怕被砍头?”他终于听懂她的意思了,原来她以为他想玷污她?邢覆雨这次真的生气了。
“巫依雪,你当我邢覆雨是什么人?我虽然喜欢你,却还不至于强迫你,何况我说了不会把你交给皇上就是不会,你为何不信?”他每一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打她的屁股,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她宠过头了?
巫依雪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他愤怒的话中听出了疑点。
“你真的不会把我交给皇上?”
“当然!”
“那你如何领功升官?”邢覆雨也听出了不对劲,不过他还在气头上,所以口气依然很横。
“我已经拿到皇上特赦你的口谕,免了你的罪,江湖各大门派将不敢再动你,皇上虽然召你入宫,但是只要你消失了,那又另当别论。”咦?她终于疑惑地抬起脸,在黑暗中能看到一双锐目正灼灼地盯着她。
“如何消失?”她好奇地问。
“消失的办法很多。”他语气阴沉。
这话听起来像在咒她,但是巫依雪终于听出了眉目来。
“你……真的不打算拿我去邀功?”
“巫依雪,这话要我说几次?是不是要我割几滴血,对你发血誓,你才会相信?”虽然他的语气饱含威胁,浑身的戾气很慑人,但是巫依雪空洞的心却开始注入暖流,有了精神。
“你瞒着我把铁矿献给朝廷,我以为你打算出卖我呢。”邢覆雨听了又想骂人,但随即发现不对。
“你是因为这样才逃走的?”
“我以为你骗了我。”两人俱是一怔,皆因对方的话而呆住,搞了半天,竟是一场误会。
邢覆雨简直哭笑不得,自从她弃他而去,他便心情抑郁,这股气把他闷得里外不是人,她倒好,也不来问他,自己伤心离去。倘若他今日不找来,她是不是就永远不再见他了?不,肯定是,这丫头有多任性,他太明白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害我难过极了,铁矿的事为何瞒我?你若不瞒着我,我也不会误会你啊。”巫依雪委屈地控诉。
很好,她倒先怪起他来了,邢覆雨再度被气笑了。
“我不告诉你?应该说,我正打算告诉你全盘计划的那一夜,你就对我使美人计,然后拍拍屁股先跑了。”巫依雪一呆,等等,这话有问题。
“你没昏迷?”他忿忿地哼了一声。“你那三脚猫的迷药,要迷倒我还早。”巫依雪呆了,随即一惊,那不表示自己偷偷吸取他功力时,他是知道的?哎呀!这下惨了!
邢覆雨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还有,你这狠心的女人,竟敢趁我——唔——”他的唇被主动送上的芳唇堵住,这是她头一回亲他。
又是美人计!虽然是拙劣的诡计,却很有效,因为他完全吃她这一套,连日来积压的欲望终于得到释放。
邢覆雨立刻反被动为主动,大掌压着她的后脑,让两人的唇舌纠缠更深,无尽的思念如袭卷而来的潮水将她淹没,饥渴如狂。
巫依雪知道自己错了,而最快的安抚办法就是吻他。她知道只要自己向他撒娇,他什么都会依她,往昔是这般,现在亦如此,只因为他爱她、宠她,所以才能放任她的任性。
除了师父,他果然是这世间最疼爱她的人。她一扫阴霾,郁闷的心境终于拨云见日。对他,她何尝不也是思念至极?因为动了情,所以她也热烈地回应他。
当两人吻到浑然忘我时,邢覆雨突然停了下来,但是搂她的力道却加重了,仿佛正在压抑着什么。
巫依雪的心跳得厉害,羞喜交加,师父教过她男女之事,所以她能猜到他怎么了,不过她不敢动,就怕太刺激他,在今夜把自己给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