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圆圆好奇打开一看,先是一怔,进而双颊泛红。
只见上头写道——
凡人不知吾,尘世埋孤心,静夜独影思,明月何时圆?
望文生义的解释便是,这世间无人懂我,尘世之事我总是深藏于心,在夜深人静之时,我总是孤独沉思,何时可以看到月圆之时?
这首诗,明看着只是写来抒发的诗句,但花圆圆怔怔地望着这首诗,从诗上读出庞玉堂真正的意思。
她呆呆地看着诗笺,笺上字迹刚中有软、软中带刚,写得一手好字,下头还有庞玉堂的落款,写的是单独一个“堂”字,十分亲密。
这哪是感怀诗呢,分明是庞玉堂写给她的情诗,他在对她倾诉爱慕之意。
在她呆愣时,那写在笺上的情诗,自然也被一旁的花夫人看见了,但花夫人却没有看出什么,疑惑地问:“圆圆啊,这诗可有什么不对?”
“没有,就是作了首月亮的诗送给女儿罢了。”花圆圆忙将诗笺收起来,可惜她就算想故作镇定,脸上的红晕却不合作。
宋侨饶有兴味地打量花圆圆的脸色,啧啧称奇。“哈哈,看样子在下有一顿好酒可喝了。”
一旁的花夫人好奇地问:“为什么?”
“庞侯爷说,他写的这首诗句,只有花姑娘能懂他的言下之意,要在下仔细看看姑娘的脸色,望闻问切,若姑娘脸色羞红,他便说在下有功,要请在下喝那百年难得的神仙醉。”
“我……我才没有脸红!我是气红的!”花圆圆抗议道。
宋侨哈哈大笑。“非也,非也,我观姑娘脸颊臊热,羞意正浓,今日的诊治结束,在下得回去复命了,庞侯爷还等着我的好消息呢。”说完便拜别了花夫人和她,转身离去。
花夫人忙上前去送客,不一会儿又返回,抓着女儿问:“那诗句上到底有什么?”
禁不起娘亲的逼问,花圆圆只好把诗笺拿出来,嗫嚅地说:“总而言之,就是每句最后一个字连起来,您自己看。”
花夫人将每句最后一个字连接起来,则为“吾心思圆”,意即“我思念圆圆”,那么最后一句的“明月何时圆”,明月便代表了花圆圆,意喻“我何时可以见到圆圆呢?”
花夫人禁不住点头赞许。“不愧是风流倜傥的庞侯爷,他对你,可真是花了心思了。”
“娘——”花圆圆忍不住拧眉抗议。“连娘亲也帮他说话了。”
“傻孩子,事情到了这地步,你只能顺势而为,你忘了你爹说的话?”
“娘,他是大鱼耶,您就不怕女儿这条小鱼被他给吃了,跟了他会吃亏?”
花夫人将女儿拉着一块儿坐在软榻上,为她理理鬓发,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女儿,凡事要懂得变通,虽然我和你爹希望你嫁得平凡幸福,但我只问你,你当真对那庞玉堂没感觉?”
“唔……”花圆圆不由自主地咬着唇,要说对庞玉堂无意嘛,还真是说不出口,她对他,其实是心动的。
瞧女儿挣扎之色,花夫人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外人,对娘还需要隐瞒吗?告诉娘,你对那庞玉堂,应是有意的吧?”
花圆圆脸儿臊红得更深了,犹豫了下,才轻轻地点头。“女儿对他……的确是有点动心……”
“只有一点?”
花圆圆内心挣扎了下,知道瞒不过了,只好坦然以告。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时,心跳得很快,常常不能呼吸了,身上热热的,还会起鸡皮疙瘩。我以为我怕他,可是又好像不是怕。他深情地看着我时,我心里会有一种得意,又很满足的感觉,但我怕会失望,所以想躲着他。娘,自从被萧郎伤过之后,我……我怕了,像他们条件那么高贵的儿郎,我要不起的。我没有把握,庞玉堂说他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这喜欢会维持多久,我不想只当他的妾。”
像是突然恍悟什么似的,花圆圆心中震了下,突然明白一件事,她抬起脸,用着坚定地语气告诉娘亲。
“我想当他的妻,要他只爱我一人,否则,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第18章(1)
一个月后,已是初秋时节。
宋侨向世人宣称,他妙手回春,治好了花圆圆的病症,不单如此,也因为世人知道庞玉堂对她的看重,不但爹和兄长不再受他人嘲讽,还反过来被巴结,以往的不顺,全因为庞侯爷而得以化解。
还有送来的请帖也变多了,娘亲受邀参与宴会,不但受到热情的招待,就连嫂子们出门,也不必再担忧外头的闲言闲语,受一肚子闲气。
花圆圆这次终于体认到,爹说得没错,庞玉堂若真要出手,便是势在必得,而他根本还没真正出手,就已经成了这种局面。
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深深感觉自身的渺小,庞玉堂等于是撒了一张网,她想逃也逃不开了。
难怪爹和娘都说,要她想想如何抓住这男人的心,而不是再想着另找良婿嫁人。
宋大夫每隔三日便会上府来为她诊治,也会顺道为庞玉堂送情诗来。
看着庞玉堂写的诗句,句句都在向她传达爱慕之情,什么“繁华皆似梦,唯愿一心人”,又或者“月影独高挂,夜幕不见日,相思无人寄,汝心可有明?”
宋大夫来看她几次,他就写几首情诗予她诉衷情。
花圆圆一个人在闺房中,当四下无人时,会偷偷地拿出诗笺,细细品味上头的字句,他写的情诗上,还作了画,没想到他不但情诗写得好,丹青也是一流。
他寄予相思爱慕的诗句,会让她脸红心跳;而他绘的丹青,还会让她发笑。
例如她现在手上诗笺画的,是一名神似他的男子拿着纸鸢,纸鸢飞得高高的,飘在云端上,而云端上坐着一名清秀佳人,不是她又是谁?
这个地上男子藉由纸鸢向女子传递情意,脸上居然还有泪,女子却双臂横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状似刁钻。
她每回看、每回笑,这会儿又在格格偷笑,显然这幅逗趣的画,让她很是欢喜满意。
碧儿悄悄走过来,嘿嘿说道:“小姐又在一个人偷笑了。”
花圆圆吓了一跳,回头见是碧儿,睨了她一眼。“坏碧儿敢偷看,胆子不小!”
“小姐冤枉哪,今儿个是碧儿守夜。小姐放心,碧儿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小姐都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偷偷欣赏庞侯爷的情诗。”
花圆圆忙捣住她嘴,低斥道:“小声点,千万别让人听到。”
碧儿眨眨眼,点点头,花圆圆这才放开撝住她的手。碧儿得了说话的自由,仍不死心地就着小姐的肩膀,压低声音:“小姐,你既喜欢庞侯爷,为什么还怕他知道呀?”
花圆圆羞嗔道:“谁说我喜欢他。”
碧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小姐不喜欢,怎么还每天都要看他写的情诗好几回?”
花圆圆红了脸,低声道:“就算喜欢也不能让他知道,他知道了会得意,他得意了,我会有受人牵制的感觉。”
“小姐不愿意受他牵制?可是那庞侯爷说了,不会逼小姐呀。”
“他表面上不逼,却在暗里逼,你瞧,他把情势做出来,现在外头的人都认定我迟早是他的,就算病治好了,也根本没人敢要我。”
碧儿点点头,觉得小姐说得也是,想了想又问道:“其实小姐,庞侯爷对你这么好,你嫁给他,他应该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