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他沉下眉头,失望尽显。“我不过比阿芳大一岁,又是男人,晚点说亲事无妨,阿芳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带我一起进京?”
“四哥哥真那么想到京城?”
“是,可以吗?”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钟凌着实看不得别人失望,但四哥哥也走,这里还有谁可以挑得起?
“四哥哥,你听我说,以后我不在,铺子里大小事都要您承担起来,交给别人我着实不放心,而且还有牛场那里要照看呢,所以我打算分给四哥哥两成股份,以后这间铺子就是咱门的合伙事业,想让四哥哥多尽尽心,这样好不好?”
她处处替他盘算,即使大伯母那四百多两银子拿不回来,铺子的红利再加上四哥哥的月银,最慢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够还清,四哥哥的脾气不愿欠人,没这笔负债,心情会轻松得多。
何况他成为唐轩的小老板,肯定有更多的人家愿意说这门亲事,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她猜想钟子文一定会喜出望外、喜上眉梢,哪里知道她的好心撞上墙壁,钟子文非但不喜还发了一通火气。
他怒目迎视钟凌,口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冷。“阿芳是不信任我吗?不信就算没有那两成股我也会为铺子竭尽全力?把你的股收回去,我不需要拿钱收买,我会尽自己的本分。”
钟凌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踩了人家的自尊,赶紧嘻皮笑脸地圆场,“哪里是收买?这明明是托付!四哥哥误会我了。”
钟子文发拗,侧过脸不愿意看她,钟凌扯扯他的衣袖,递给他一张大笑脸,他不理人,钟凌撒娇,一句句四哥哥别生气,他连听也不听。
钟凌的痞法用尽,人家硬是不吃这套,没辙了。她退一步,问:“四哥哥真的那么想随我进京?大伯母能同意?”
“我娘还欠着阿芳银子呢,她敢不同意?”他闷声道,板起脸和平日里和气生财的模样差上何止千里。
“好,知道了,要不四哥哥暂时留在这里,替我训练一个掌柜,只要他有足够能力把铺面给撑起来能够顶替你,四哥哥就到京里来找我吧,我把掌柜的位置给你留着。”
“真的?”有转圜余地?他的脸色瞬间转变,臭脸张飞转眼变成笑面弥勒。
“真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钟凌无奈道。
“我可以让三哥过来试试吗?”他兴致勃勃,精气神旺盛。
“如果你觉得三哥哥可以的话,我不反对,往后这也是四哥哥的店,万一挣不了钱,四哥哥肯定比我心痛。”
钟凌的话让钟子文乐到无法形容,他信誓旦旦地高举右手道:“如果没把三哥哥一身本事练出来,就算阿芳让我进京,我也是不愿意的。”
这样就改口?谁说男人不好哄!
钟凌续道:“牛场那里,我瞧着桑子倒是个能顶事的,你让他试试看,如果可以的话,牛场就全权交给他负责,四哥哥也不必两边忙。”
“桑子确实能干,二牛、阿黄也挺不错,把那些牛一只只养得又肥又大,连那几十只鸡也像吃了补药似的,下的蛋硬是比别人家的香,还有,暖房里用鸡粪、牛粪种出来的菜又嫩又绿,大到让人羡慕。
“上回桑子同我说,旁边还有一些土地,牛场这一年赚了些银子,想多盖几间牛棚,有几只母牛快不出乳汁了,想买两只公牛回来,等下了牛崽子,才能再出乳。另外,场里的鸡养得好,每天都下蛋,咱们这里用不完的可不可以拿去市集里卖?否则他们天天吃蛋,吃得有些怕了。”
知道自己有机会进京,钟子文说话又麻溜起来,钟凌忍不住想笑。
“旁边那两块地都能用,想怎么盖,把图纸给我看过后就动工吧!牛确实要多养几只,京城的铺子也要用,我担心奶油和起司供应不足,顺便让桑子买辆马车,这两天我要进京,鸡蛋先预留着,这次我会先带一些奶油、起司和鸡蛋过去,如果还有剩下,再拿去市集里卖。”
“好,我会吩咐下去。”
“再多养些牛的话,怕牛场那边人手不够,四哥哥陪桑子到牙婆那里再挑几个人吧,要签死契,这门手艺不能外传。”
“这种小事你别挂心,我会处理。”
“我教会小暖和小冰两样新点心之后再走,四哥哥等我的信儿,下一趟牛场送东西进京时,你就让她们其中一个跟着过去,我再教她们其他的点心。”
“好,我让她们轮着去。”
该交代的事差不多了,钟凌从袖子里拿出三房的屋契递给钟子文。“大伯母一直希望能够住大宅子,才会心急着想赚更多的钱,既然如此,这屋子不如给大房住了,免得大伯母又乱想法子攒钱。”
“怎么可以,这是三叔为三婶盖的,不行!”像是拿到烫手山芋似的,钟子文忙把屋契推还给钟凌。
“四哥哥说得对,那屋子是我爹的心血,所以……难免触景伤情,我和阿静不会回秀水村了,房子没人住怕坏得快,你让大伯母整理整理住进去吧,就当帮我们照看房子,日后,留个念想。”
“阿芳……”他心一急,说不出话来。
她笑着说:“四哥哥,你别太感动,日后我还指望着你帮我赚大钱呢!”
钟子文一阵用力点头,拍胸脯保证,“一定会的,我一定努力帮阿芳赚钱,阿芳对四哥哥的恩情,我、我……”
眼见钟子文激动得快要掉泪,钟凌不好意思,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她笑得贼,凑近他问:“四哥哥,说实话吧,你想跟我到京城,是不是不喜欢大伯母替你相中的媳妇?”
她不过是胡扯,没想到竟是误打误撞,瞬间钟子文脸红得厉害,他垂下眉,嗫嚅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想进京,娶一个像三婶那样的女人。”
话说完,他飞快地转身跑掉,留下满脸错愕的钟凌。
钟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少男怀情呐。
偷得浮生半日闲,进京前,钟凌和上官肇澧去了一趟后山。
这两天,钟凌多数时间待在贺家,看着上官肇澧和贺大娘之间的互动,她认为,亲生母子也就这样了,母慈子孝,两人在一处,温馨自然而然流露。
“为什么不将干娘送进京里?”
“京里情势不明,我尚未正了身分回到寿王府,即使父王在御医的悉心诊治下病体已渐渐痊愈,也得装病哄过吕氏和上官肇平,也顾全不了别人。义母留在这里,一来环境熟悉、住得习惯,二来是要等义父回来。”
“贺伯父去哪里了?”钟凌从未见过贺非,就是原主钟子芳也与贺家不熟。
“钟子芳说,我将死于明年六月?”上官肇澧没回答,反问起另一件事。
钟凌不爱想那件事,但他郑重提起,她无法不答,勉强点点头,挣扎似的回答,“我不确定你有没有死,我只晓得钟子芳离开秀水村那日,贺大娘因为你的死讯哭倒在泥泞中。”
之后她进入安平王府,被关在府里直到嫁给二皇子为侧妃,四面墙禁锢了她的一生,外界什么事都不知道了。“为什么问这个?”
“义父精通五行八卦,他算出我有一个生死劫,于是离家去寻找他的师父,希望师祖能够为我避开劫难。”
“既然知道自己将会遭遇危险,为什么你还要离开秀水村?为什么要去争……”话说到一半,她突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