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很多的谢谢,说如果没有他,穿越于她就是一场灾难。
钟凌说如果喜欢可以用尺量,那么她对他的喜欢,必须搜集天烨皇朝所有的尺,才能量得清楚,她说如果喝一杯水可以减少对他思念,那么连海水都喝干了,才能解除她的思念。
她的信让他的心熨贴得紧,不过信末却流露出她极力隐瞒的小气。
她问他用多少钱买通小春、小夏做幸运饼,还问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雇用自己,她很乐意为自己创造惊喜。
照旧,钟凌的信他一读再读,读到把每个字句都刻进脑海里,他方肯歇手。
走出营帐,他的笑容至少还能维持一个时辰以上,阿大、阿二……几个长年跟在他身边的,清楚明白主子喜欢的那位姑娘又捎信来,才几天啊,都第几拨信了,不晓得是小姑娘爱写信,还是主子硬逼着人家写信。
“阿二,你回京城一趟。”上官肇澧转身,目光一扫,扫中轻功最好的阿二。
“是,主子。”他说完,等着主子继续吩咐,但主子却像傻了似的,自顾自地笑着,什么话都不说。
阿二偷看一眼阿大,阿大只好硬着头皮,打断主子的梦幻微笑。“主子,您让阿二回京城做什么?”
“到羽裳阁买十套衣服、十双鞋子,再买两百斤银霜炭给钟姑娘送去。”
啥?战争在即,主子居然让他回京买小姑娘的衣服鞋子加木炭?主子是疯了,还是刻意羞辱他?!
阿二愁起双眉,支支吾吾地问:“主子,这个时机,似乎不大对?”
板起脸,梦幻笑脸变成修罗怒颜,上官肇澧寒声问:“为什么时机不对?”
“主子,这时候大家都忙……”
阿二预备苦口婆心劝上一场,没想到主子根本不让他把话讲完,声音更冷了,“你很忙?行!我自己去。”说着,他果真转身前往马场。
不行啊,四爷很擅长剥人皮的呀!
阿二赶紧施展轻功,这辈子他发誓自己没有这么快过,他飞快挡在上官肇澧面前道:“禀主子,我马上去!”
“咻”的一声,阿二转眼无踪。
上官肇澧满意点头,阿六的大力金刚指都可以用来讨价还价了,阿二的云踪腿为什么不能用来买新衣新鞋?
阿大几个面面相觑,长叹,美色误国啊!
第二十一章 归来(1)
十月十六是好日子,再过三天就是京城唐轩的开张吉日,铺面里外都准备好了,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一再整理过无数遍,确定再确定。
小春领着阿兴、阿隆模拟买卖情况,钟凌也当了几次奥客,指导他们临机应变,但钟凌还不肯歇息,明明纸盒纸袋已经够用,明明她的女红烂得很严重,她还是领着香浓美味和青儿母女继续缝绣提袋。
为什么?因为她想忙,不想空闲下来。
人一闲就会胡思乱想,就会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窜上来,就会有一种如同更年期躁郁症的情绪像攀藤植物似的,密密地攀爬上她全身。
她会想阿静,担心明年即将来临的的四月二十七,会反覆折腾自己的心,直到焦躁不安再也受不了的要自己停止再想。她也会想徐伍辉,想两人的亲事能不能成功?徐伍辉会不会抵抗不了一顶“孝道”的大帽子,钟子薇会不会横插两人之间?
想越多,心越烦。
如果感冒要吃伏冒,是一种正确的理论,那么对她而言,心烦的时候要想上官肇澧,也是种正确的理论。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叫作饮鸩止渴,但她需要,需要靠思念他来压抑心底躁动。
她想他低醇的嗓音,想他不疾不徐、笃定自信的举动,想每天会出现在窗口的幸运饼干,想那好几个包袱的新鞋新衣……想着想着,就会心安心宁,好像身后真有一堵墙,哪天真过不去了,可以直接往后靠去。
想一次,清凉解渴,想两次,抚平躁动,之后她便忍不住一想再想,越想越深。
她想他的港县之行是否顺利平安,想他有没有用她的法子解决兵患,想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想金贤重的美丽五官有没有继续隐瞒在那把大胡子之下……
人有很多坏习惯,钟凌也不例外,她喜欢甜食、痛恨吃苦,因此即使鸩酒会害人性命,只要能让她享受到短暂的甘冽甜美,饮鸩止渴?她乐意!
渐渐地,她想他的次数超过徐伍辉,比例从一比二到一比五、一比十……越来越不成比例。
她知道这样不对,知道这等行径太水性杨花、红杏出墙、不守贞节,这不是可以当落跑新娘的时代,已经订亲,就算变成骨灰也得嫁过去,有种搞外遇,就算没被天打雷劈,也会被浸到猪笼里。
只是,哪个女人不幻想,想想会怎样?会怀孕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然四、五十岁的阿姨天天在电视前看韩剧是在想什么?也不过就是……想想啊!
现代人最普遍的能力不是做大炮、玻璃,而是讲八卦以及永远能替自己的错误行为找到好借口的能力,钟凌是现代人,所以她轻易找到好借口,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思念她的澧哥哥。
什么?骂她坏女人?
哪有那么严重,她只不过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有没有听过,科技来自创新,创新来自想像力,想像来自生活所需……所以啊,钟凌想像上官肇澧在自己身边,不过是种生活所需……
夜了,今天她有点闲,因为蕊姨对她的女红再也忍无可忍,好说歹说把她请出干活的厅堂里,她和春夏、香浓美味好继续做下去。
说起来,杜氏的女红不是随口说说的好,她绣出来的“唐轩”两字就是和别人绣的不一样,又快又好又鲜活,勾得大伙儿都想向她拜师,那股热络劲儿好像钟凌开的不是糖果店而是成衣铺子。
被赶出去后,钟凌到铺子里绕一圈。
阿兴、阿隆把铺子里里外外又擦一遍,彼此模拟买卖技巧,闲暇之余裁起油纸做包装袋。
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小春说:谁让小姐这么拚命,我们只能做得比小姐多,不能比小姐少。
这是个烂逻辑,谁规定当小姐只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那不是小姐,是植物人!
不管如何,她都喜欢这种工作态度,于是慷慨允诺,每月红利结余,除月银之外,抽出百分之一给大家分红。
此项福利公布下去,众人欢欣鼓舞,工作得更加卖力。
洗过澡,钟凌把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屋子里燃着上好的银霜炭,烘得空气暖呼呼的。
她舍不得用,但阿六哥哥说,那是朋友送的,不用,放着潮了可惜。
她从不浪费,于是尽情使用,并且考虑给阿六的好朋友颁一个好人好事代表,毕竟雪中送炭是稀有动物才做的事。
拿起笔,钟凌在纸上涂涂画画,京城物价贵,原料比井风城都贵上两成,那么商品的价钱是不是也要往上提一点?
她写下牛轧糖、进士榜、幸运饼、蛋塔、蛋糕、杏仁瓦片……再写下定价,然后思考着,开幕时要不要做一点特价商品?
想得认真,她没发现门被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上官肇澧想着。
看着她的背影,微点头、微微笑,很好,她胖了一点点,精神好一点点,阿六应该大赏!
他再走近,钟凌还是一无知觉,不晓得她在想什么,想得这样专心。再往前、再靠近,近得他看清楚她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