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姑说过,儿臣身上带有煞气,所以无法靠近,更别说托梦……儿臣会伤了母妃的……」元镇惊痛地说。「母妃快点离开,否则……」
李淑妃却把他抱得更紧。「母妃一点都不难受……好不容易能抱到你……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
「母妃快点离开儿臣……」他一面挣扎,一面哭道。
它还是不肯放手。「元镇要过得很幸福……母妃才会放心……」
「母妃……母妃……」元镇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它的形体渐渐淡去了。
元镇收紧双臂,却什么也抱不到了。「母妃!」
就要魂飞魄散的李淑妃露出慈母般的笑靥,让他不禁跟着泪流满面,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母妃的神情。
母妃并没有不要他,母妃还很爱他!
「……母妃!」
待元镇从梦中惊醒,全身的剧痛让他不禁皱起眉头,跟着闭紧眼皮,不住地喘着气,等到重新睁开眼,透过湿润泛红的凤目,他看到自己正仰躺在地上,面对的是茅草屋的屋顶,他本能地曲起手肘,打算撑坐起来,可是立即痛到冷汗直流,不只肩、臂,整个背部都在抽痛。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赤裸着,所有的伤口都已经上过药,也被仔细地包紮好了,他不禁纳闷,若是落在山贼手中,对方又怎会如此好心?
他吃力地挪动身躯,总算坐起身,不过右脚小腿因为挫伤的缘故,让他无法站立,只能继续坐在原地。
「来人!来人!」连叫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元镇也不想再浪费力气,便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透过门缝看去,外头已经天亮了。
他想到屠玄他们一定正到处找寻着自己,得想办法离开这儿才行,于是他用没有受伤的左脚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才勉为其难地站起来。
第6章(2)
就在这当口,门上传来开锁的声响,元镇四下张望,不见随身宝剑,看来宝剑不是被对方没收就是落在山谷,他只能严阵以待。
进来的是个年约三十岁的男人,脸孔方正、身材粗壮,腰上系着短刀,外表看来就像个寻常的猎户。
「你醒了?」秦强将提在手上的食盒搁在地上,接着打开盖子。「你的肚子应该也饿了,先吃点东西吧,尽管放心,里头没有下毒。」
对方的解释并没有让元镇放下戒心。「你可知本藩是谁?」
秦强不见半丝惧色地迎视着他。「咱们不过是区区山贼,居然劳驾肃王亲自出马前来招降……不对,应该是围剿,听说你一上山就杀了咱们好几个人?」
「若要报仇,又何必帮本藩包紮伤口?大可一刀杀了痛快!」这个男人颇有胆识,应该不是普通山贼,他不禁猜测着对方的身分。
「若是你死在这座南岳山上,朝廷只会派出更多的士兵进行围剿,这并不是我乐见的结果。」秦强很清楚杀一个皇子和杀一个百姓是截然不同的。
这时,门边传来牛娃子的叫唤。「爹!」
元镇一眼就认出男童,原来这个男人是他爹,看来他似乎没有受伤。
「何况你救了我儿子一命,多亏了你,牛娃子只受了点擦伤,也是他告诉我,要我去把你带回来。」秦强自己也万万没想到会和人见人怕的肃王有这段缘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只不过是顺手拉了他一把,恩情就免了,只要让本藩离开就好。」元镇试着行走,可惜右脚根本不能使力。
牛娃子急忙跑进来。「你要是出去,会被其他人发现,他们会杀了你的。」
他刚开始真的很怕这个大叔,但他却出手救了自己,爹从小就教导他,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他才会偷偷地跑回家,拜托爹去救人,否则被古伯伯看到,一定会杀了他。
元镇哼了哼。「你们以为本藩怕死?」
「千岁已经是当爹的人,难道真能丢下妻儿不管?」秦强虽跟着其他人住在山里,但也经常假扮成猎户下山打听各种消息。
这句话让元镇为之语塞。
是,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人,不但有了心爱的王妃,还有世子,又怎能轻易言死?无论受到再大的屈辱,他也要活下去。
「等伤好了,自然会放了你。」说完,父子俩便离开了,还将门重新上锁。
元镇看着搁在地上的食盒,只得坐下来,毕竟吃饱有力气后才能想办法离开。
两天后,一名千总奉命赶回肃王府,带回肃王失踪的消息。
「千岁……下落不明?」赵晴跌坐回椅子上,脸上的血色尽褪。
身旁的银屏和金香也跟着白了脸。
千总将一样东西呈上。「这是在山壁下方发现的。」
「这把宝剑……千岁从来不离身。」她颤巍巍地接过去,虽然不喜欢它,但见剑如见人,如今剑在手上,人却失踪了,要赵晴如何保持冷静?
「难道他……」「死」这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依照大人的判断,千岁有可能是为山贼所擒,因此不敢莽撞,就怕对方以千岁的性命来做要胁。」千总抱拳回道。
她点了点头,心想对方的顾虑没错。「我明白。」
「娘娘不必担心,属下等一定会将千岁平安救回。」他铿然地道。
赵晴想了很久,不是不相信他们的能力,但要她待在王府里头等候消息,那才是最折磨人的。
「我要亲眼见到千岁平安无事才放心。」她深吸了口气。「银屏、金香,帮我找一套短褐过来,我也要上南岳山。」
金香不禁满脸惊恐。「娘娘去那儿又能做什么?」
「我知道我会成为其他人的累赘,但如今我只要想到千岁可能会受伤,需要人照料,就怎么也坐不住。」肃王是她的丈夫,丈夫有难,身为妻子的当尽一份力,而赵晴也要让那个男人知道,夫妻患难与共,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银屏劝道:「万一娘娘有个什么万一,世子该怎么办?」
想到还在襁褓中的儿子,她的眼圈顿时整个泛红,但遇到重要的关键时刻,还是得做出取舍。「我相信犼儿会明白的,没有他的父王,咱们母子还有谁可以依靠?所以必须把人救回来……快去!」
「是。」两个婢女用袖口拭去泪水,赶紧去张罗。
于是赵晴梳起发髻,戴上网巾,还换上男人穿的短褐,可惜她不会骑马,只能坐上马车,在千总的护卫下,连夜赶往衡阳县。
当马车一路颠簸地抵达南岳镇,太阳都已经下山了,衡阳县县令见到肃王妃也来凑一脚,脚登时都软了。一个肃王失踪已经够令人头大,要是连王妃也出事,就算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娘娘身分尊贵,又是一介女流之辈,山上危机四伏,还是待在山脚下等候消息吧。」他说到口水都干了,王妃就是听不进去。
赵晴一脸歉然。「我会尽量不给各位添麻烦的。」
你到这儿来就是存心给大家找麻烦啊!衡阳县县令在心中呐喊。
尽管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上山,赵晴还是得先在山脚下过夜,不过她也只是合眼休息,根本就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她便带上干粮和饮水,步出营帐。
「山上的气候多变,时有浓雾,请娘娘务必跟紧。」千总再次叮咛,他私自带王妃前来,若再让她出事,势必得要赔上他这条命。
赵晴用力颔首。「我会的。」
于是,千总和二十多名士兵,除了携带三天份的干粮,还兼保护王妃的安全,一起上山和其他人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