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大夫年约三、四十,脸型微胖,长眉长眼,身上衣袍半敞,露出赤裸的胸膛,手上拿着一把蒲扇,一边吃着松子,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好不惬意。
“大约要两天两夜。”
“这么久他受得了吗?”朱渺很怕辛再思禁不起这番折腾,不久就咽气了。柏大夫懒懒的瞅他一眼,“你以为服了失魂丹的人这么好治吗?”
“可我瞧他似乎痛苦得快断气了。”连呻吟声都虚弱了不少,这要是把人给治死,他回去可就难交代了。
“只要他意志够坚强,就能挺过来。”柏大夫凉凉说道,一副与己无关样。
“那要是挺不过去呢?”
柏大夫冷冷道:“那就怪他自个儿没用。你们来求医时我便有言在先,这治疗有风险,有可能半途便一命呜呼。他自个儿在深思后坚持要试,若真熬不过死了,也怨不得人。”
朱渺开始有点后悔不该带着辛再思千里迢迢来找他医治,瞬向里头的辛再思,他只能祈望他能挺得过去。
而此刻昏迷中的辛再思,只觉得脑袋里宛如有人拿着刀斧在一刀一刀劈砍着,然后,有什么从被劈开的地方渗漏了出来——
“再思哥,我替你绣了条帕子,你瞧瞧喜不喜欢?”一名十一、二岁的女孩一脸欣喜的跑过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拿起帕子认真看了看,没认出那两坨绣得红红绿绿的东西是什么,问道:“这上头绣的是什么?”
“一对鸳鸯呀,你没瞧出来吗?”女孩双眼睁得大大的,仿佛在责怪他的眼拙。
“瞧出来了,绣得挺可爱。”少年露出一抹暖笑,哄她。“你喜欢我就多绣几条,以后你好随身带着。”被他称赞,她高兴的说着。
少年望着她脸上那期待的笑容,含笑应道:“好,那辛苦你了。”
画面一转,一间雅致的书斋里,少年耐着性子,手把手教女孩一个音一个音的弹着琵琶。
他从身后亲密的环抱着女孩,女孩的头不时的动来动去,发丝滑过他鼻端,惹得他鼻子发痒,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更让他的身子仿佛被谁偷偷点了把火,发热了起来,腹下某处蠢蠢欲动。
女孩回头,一脸脆笑正想说什么,两人的唇瓣好巧不巧的碰到一起,他下意识的啄了下她的粉唇。
她瞠大眼,似是有些惊讶,把怀中的琵琶往旁一放,转过身搂着他的颈子撒娇道:“再思哥,再来一次。”
说着便将唇瓣覆到他唇上,用力挤着似是想亲他。
他被她挤得忍俊不住发笑了,“不是这样,我教你。”他轻柔的吮吻住她水润的唇瓣,细细的辗吻着。他理智上明白两人虽已是未婚夫妻,但不该在未与她成亲前便做这种事,但情感上却控制不住。
她腮颊红通通,睁着双大眼望着他,下一瞬便开始舔着他的唇。
那仿佛小狗一般的舔吻,惹得他笑了出声,他将她抱坐到腿上,耐着性子教她该怎么亲吻才是。
事实上这种事他也不太懂,但他毕竟年长她五岁,事情较她懂得多,两人的辰口瓣就这样磨磨蹭蹭的贴在一块,最后终于让两人摸到了窍门,深吻起来。
脑子里又掠过其他的影像——
这时的少年已及冠,长身玉立,他站在树下,仰着头望着坐在枝桠上的女孩。“思露,下来,别闹脾气了。”
“不要,我就要生气,我不下去了,我从今天开始都要住在树上,再也不理你了!”她噘着嘴气呼呼说道。
“我离家这么多年,爹身子不好要我回去,我不能不回去。”他温言哄道。
女孩委屈的红了眼,“我知道你不想要我了,才急着想回去,对不对?我听人家说万安城美女如云,到时你见了那些美人,哪里还会再想回来面对我这黄脸婆。”她自怜自艾,越说越伤心。
他被她的话给气笑了,“你才十五岁,怎么会是黄脸婆呢?”
见她眼里浮起泪,他不舍的叹了声,“纵使旁人再美又如何,她们全都不是你,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快下来,别折腾自个儿了,你要是不放心,要不等我回了万安城,外出时,我蒙着双眼,这样就谁也瞧不见了。”他极有耐心地安抚着。
他这话终于把她给逗得破涕为笑,开心的纵身一跃,扑进他怀里。“蒙着眼看不见路,算了,我相信那些姑娘没一个比得上我,我才不怕呢!”她骄傲的高高抬起下巴。
他抱着她,心头溢满了宠爱。
画面再一转——
官差在身后追捕,两人慌张的奔逃,瞅见一名官差手持利剑朝她砍去,他急忙扑上前去,剑就砍在他身上,他顾不得疼,朝她吼道:“思露,你快逃!”
见他受伤,她哪肯一个人逃走,惊怒的一头撞向伤了他的官差,“你敢伤我再思哥,我饶不了你——”
见她发狂般的追打着、那副完全豁出去的模样,让那官差心生畏惧,竟教她给逼得连连后退。
他见状,忍着身上的伤,上前拉着她赶紧逃跑。
好不容易逃过几名官差的追捕,沉重的伤势却令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清醒时,见她眉头紧锁,憔悴的容颜布满忧急之色,他很不舍,听她要进城为他找大夫,他急忙阻止,“别去,我的伤不要紧,再休养几天就好了,你别冒险进城为我找药,太危险了。”
她紧紧抱着他,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淌到他的颈子,他心里疼得厉害,从小到大他把她捧在掌心里呵宠,哪曾让她如此哭过,很想再安慰她几句,可眼前发黑,他很快又陷入昏厥。
后来再清醒时,他的脑子里就像被水漂洗过的水墨画,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第8章(2)
深夜时分,银月如水,静静铺洒在天地间。
漆黑的屋子里,辛再思泪流满面的睁开了眼,曾经遗失的那些记忆,全都回归了。
寒露近日有些神思恍惚。
尤其这几日听说辛再思出城不在万安城,更让她挂心不已,怕他出了什么事。
“……原本今日安王府又差人来请寒露姑娘过府,不过被姜妈妈拒绝了。还有呀我听说,这两日想求见您的人,都被姜妈妈给打发走了,没让您去见客呢。”
可儿一边整理着房间,一边对她说着不久前听来的消息。
见主子没回应,可儿回头一看,看见寒露拿着桌案上她方才插上的几朵菊花,一瓣瓣的剥下花瓣,她刚刚扫干净的地板又被她给弄脏了。
看她又开始走神,可儿去沏了杯宁神茶递给她,安慰道:“寒露姑娘,喝点茶安安神,别胡思乱想了,辛公子不会有事,他吉人天相,一看就是福泽深厚的人,就算有个什么,也会逢凶化吉,兴许不出两日,他便会来看您了。”
寒露喝了口茶,暖暖的热茶入喉,暖了她的脾胃,眉间的皱折也微微舒展开来,思及适才好像听见可儿叨念着什么事,问道:“你刚说什么?”
“奴婢是说,安王爷日前想为寒露姑娘赎身,被姜妈妈拒绝了,他今日竟又差人过来想请姑娘过府,但姜妈妈推说寒露姑娘病了,没答应。”
“安王爷要为我赎身?”寒露讶问。
思及那日他宴请她时的情景,她厌恶的蹙起眉。那日为让他反感,她刻意大吃大喝,在他面前表现得一副粗鄙模样,他竟没死心,还想为她赎身,让她整个人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