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小地小合,你们要彼此互相照顾,小天,你不能欺负小地,小合,你看起来懂事些,要适时地居中协调。」顾青衿对着兔窝里的三只小兔耳提面命一番。
见状,他这才明白方才那些话不是说给他听,而是「对兔谈情」,心头竟莫名有点失落。
「小黄、小毛,你们也要乖乖的。」她又走到鸡窝和鸭窝训话,「还有小白、小绿和小草,安静点,你们一天到晚叽叽喳喳,会吵到隔壁人家的,小鸭和小兔牠们应该希望能安静的睡一觉,要乖乖的喔。」
见她不偏心地在三个小窝中周旋,他顿时涌起一股期待,希望她也能不偏心地来关心他一下……
不过他还来不及暗骂自己怎又有这种奇怪的念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斜对面空屋有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心中警戒陡升,他佯装若无其事的进厨房拿饲料,眸底却透着冷厉锐光。
第4章(1)
坐在自家门前烤鸭,赵文乐低垂眼眸,若有所思。
「赵大哥你在做什么?」顾青衿循着香味,从自家来到了隔壁,见他手中拿着一只插着烤物的竹子,她惊瞪大眼,慌急的道:「你是不是把小毛、小黄烤了?!」
她急得都快哭了,快步奔到小鸭家一看,小毛和小黄还好好的活着,她顿时大大松了口气,接着转过身,双臂一展护卫道:「赵大哥,我不许你把牠们抓去烤,要不,我、我就不跟你好了!还有……」她又跑到兔窝前,摆出同样的姿势。「也不许抓小天小地小合去填肚。」
他眉头蹙紧。「不吃牠们,那养牠们做什么?」是她说饲养的牲畜才能吃,他这才大费周章弄这些鸡鸭兔窝,怎么这会儿又不许吃了?他想了想,又道:「是因为牠们还小吗?也是,我暂时不会吃牠们,那一丁点肉哪够塞牙缝。」
闻言,她惊叫,「赵大哥,你好残忍!不许你打牠们的主意,永远都不许!」
见她反应这么激动,他怔愣的看着她。
前天,他瞥见不远处有人鬼鬼祟祟的窥视,猜想是她的同伙,他不动声色退开,之后跟踪那人,发现那人竟是邻城大户苏家的下人,他稍作打探后,方知她是苏家表小姐,因为拒婚被赶出门,苏家大少爷苏亮堂现已纳妾。
「赵大哥,如果你执意要吃牠们,那我就等你不在时,把牠们偷偷放了。」顾青衿情绪激昂。
抬眼见一脸稚气未脱的她涨红着脸,赵文乐陡地轻笑,不过就是几只黄毛小鸭,也能让她说得脸红脖子粗的,看来苏家的人对她的评价如实,活泼大方,善良纯真。
善良是善良,但她还是对他编了个谎,据他打探得知,苏府大夫人是她的亲姑母,疼她如己出,老夫人也待她极好,她是为了不嫁苏亮堂和两位夫人闹僵,这才逃家。
原本这事是苏府主人的秘密,但人多嘴杂,这事终究还是传了出来,即使两位夫人对外坚称她回本家小住些时日,过不久便会和苏亮堂举行大婚,但逃婚一说仍是传得沸沸扬扬。
他是不知她为何逃婚,在他看来,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的苏府少奶奶不当,跑来住他家隔壁的破屋,弄得自己狼狈至极,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
他猜想,苏府夫人虽气恼她,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是以派下人暗中监视她。
逃婚事件看来再单纯不过,饶是如此,他依旧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苏府有个齐燕青……
「还有,你烤的那个是什么?」
顾青衿的话再次打断赵文乐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就见她一副戒备的神情,他以她的立场来解读,她肯定不希望他烤的是她极力捍卫的牲畜的同类,但很不幸地,他烤的就是小毛的同类,可不知为何,他不舍她难过,又希望能把她喂得饱饱的,于是话一出口就成了这样——
「鹅,我在烤鹅。」
「鹅有这么小只吗?」听到他烤的不是她身后那些小可爱的同类,她宽心的趋前一看。「而且它看起来很像北平烤鸭。」她当然吃过烤鸭,只是此时非彼时,在小毛、小黄面前吃牠们的同类,何其残忍。
「北平烤鸭?」
「呃,就……」顾青衿一时口快,只好硬拗,「就烤鸭嘛。」
「卖牲畜的小贩跟我说是鹅。」赵文乐凉凉的说,把罪过推给小贩。
「噢,这样啊。」美食当前,她不自觉地蹲在火堆前,很自然的等着吃。
「应该烤得差不多了。」他拿起刀,三两下利落的割下一只鸭腿,怕太烫,还将早准备好的棉布包在腿骨下方,让她方便拿着吃。
看到他贴心的举动,她内心喜孜孜的。
「先吹凉再吃,免得烫口。」知道她来此的原委,他对她的提防消弭了些,虽犹不能大意,但她毕竟只是个小女子,孤身在外,他这个邻居总得多照顾她一下。
「我知道。」顾青衿笑瞇了双眼,可是吃了几口腿肉,她越觉不对劲。「赵大哥,我怎么越吃越觉得是烤鸭?」
「鸭和鹅的口感差不多吧。」赵文乐淡然道,自顾自的吃着。
「噢,可能吧。」她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她当真没吃过烤鹅,不知其味道如何。
暗觑她一眼,她似乎真信了,莫怪苏府的人皆说她善良天真,依他看,她还多了一点憨味,天真的憨,可爱的憨,令人百看不厌的憨。
静谧的深夜,顾青衿仍待在邻居家,一丁点也没有回自家的意愿。
坐在藤椅上,低头抱膝,一副孤伶伶的她,觉得自己像被世界遗弃的人。
「臭赵大哥,你到底去哪里了,还不回来!」盯着微弱的烛光,她神色落寞的噘嘴嘟囔。
三日前,他才热络的又是帮她钉门窗,又是帮她修屋顶、添家具,外加添粮添银,她才乐着两人的感情已悄悄步上轨道,孰料翌日醒来便找不到他,他彷佛人间蒸发似的,不知死去哪……呃,不见踪影。
仔细想想,重生前他也常常一段时间不见人影,最后一回还是因为他离开一个多月未归,她才得时疫死的。
她想,他会一声不吭的离开,肯定是去当土匪劫财了,毕业这行业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他自然不好大声嚷嚷,可是好歹跟她知会一下,要不,留张字条也好。
偏偏这两日姑母派来监视她的阿九也没当班,连柯大婶也不知被谁接走,四周不见人影,独剩她一人凄凉地死守空屋。
其实,她是可以上街去逛逛的,之所以落寞独守,是担心他回来找不到她,不,正确说来,她是怕他回来她没见着他,然后他又离开了,徒留擦身而过的遗憾。
也不知他在哪个山头上工,要不然她早自行前去找他,也不必天天提心吊胆的等着,这一等,还不知得等上几天呢!
所幸他离去前,有为她添粮,省着吃,再撑个三日是没问题的。
虽等着发愁,但想到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和重生前相差无几,顾青衿忍不住勾起微笑。
从早上等到深夜,她人几乎都在他屋里转,不愿离开,等到发困,她决定今晚直接睡下,这样要是他半夜回来了,她就能马上见到他,而且,睡在他的床上,她比较有安全感,彷佛他就在身边。
拿着烛火进入房内,他的房间其实也挺简单的,一张床、一张矮桌、一个衣柜,没太多杂物,不过,房内残存着一股属于他独特的男性气味,令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