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濡湿的感觉袭上脸庞,傅育康低下头,若若正笑咪咪地用她沾满口水的手指在他脸上作画,哀怨呐。
他低下头只着若若的额头说:“只剩下我们两个孤独男女了,凑合凑合吧。”如果他的选择只剩LILY姐和若若,他还是选择香甜可口的这个。
抱着若若走回房里,他抬起头,看向黑黝黝、满是乌云的天空,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
翅膀走进夏玫瑰屋里时,她没有转头,因为她拔下电子耳,正在电脑前面写作。
他走到她身后,看见她飞快地在萤幕上留下一行字——如果不能成就他的成就,何妨让路,祝福他奔向幸福。
傻瓜,谁说她不能成就他的成就?
掌心落在她的肩膀上,瞬间,她像触电似的,一阵说不出口的麻疼涌上。她没转头,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回来了。
以为他不会回来的,以为那辆豪华马车会把王子载回他的城堡。罗马假期结束,王子终究得回到他的生活轨道,没想到……他回来了?
鼻子一阵酸,眼底浮上湿气,她在笑,心里却在下雨。
他回来,是为了说再见的吧?
吸吸鼻子,拉出温婉笑颜,她转身望向他。“好晚了,怎么还不睡?”
“有些事,想和你……”他说到一半,拿起她的电子耳比一比。
她点点头,接下电子耳,戴上。“有什么话想说?”
“我告诉你一个故事。”他把她拉到床边,两个齐肩并坐。
“什么故事?关于……下午那位小姐?”
“对,她叫做翁昱婷,是她从PUB里面挖掘我,她当我的经纪人、把我带进影艺圈,我之所以能够大红大紫,她廒功至伟。”她点头,好早就猜到了,她是那个能够带给他光明前途、成就他一生的女人。
“她很漂亮。”夏玫瑰实话实说。
“我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的漂亮,我是崇拜她的能力、她的手腕、她的人际关系、她的目光……打造一个成功的明星,没有人比她更厉害。”
“我懂。”就像她看到一本好书,遇到一个发人深省的哲学家,她也会有那样的崇拜感受。
“你不懂。那个时候,我为她而着迷,不顾家人反对,硬要搬去和她同居,她像一个母亲,照顾我、爱护我,事事替我着想,那段日子,我觉得自己身处天堂,她是我的初恋。”
“听起来很美。”
“并不是。感情的事只要牵涉到利益,就不会浪漫唯美。她揭尽全力把我推向成功的舞台,我却发现她对我的爱不纯粹,听起来似乎有点忘恩负义。”
“你怎会这样想?”
“她在乎我的能力胜过我这个男人,她在乎粉丝的感受胜过在乎我的心情,她很强势,决定的事不容改变,我只能配合、不能否决,否则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争执。”
“这不是所有成功女性的特质吗?”
“也许,我把年龄的差距看得太容易,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我甚至在两人谈到婚姻时,还计算男人与女人的寿命给她听,我说我们的年纪恰恰好,男人比女人短命,嫁给我,她不会当太久的寡妇。她说她看起来会比我老。我回答现代医学美容已经解决这个问题?我想,她是真心喜欢我的,在某个时间点、某个部分。”
“但年纪造就的问题不只有寿命,还有价值观和心理需求。我是个大男人,希望被女人依靠,可是她太强悍了,她是个大女人,希望我看待事物能够实际点,不要太肤浅,可是我无法剔除这个年纪的单纯与天真。她希望我快点成熟,我却期待她甜美娇憨一点,她希望我积极上进,我却认为人生除了钱与名,还有更重要的东内值得追求。这些看起来不重要的小细节,却造成我们的争执不断。”
“后来呢?”
“后来,我写不出更好的曲子,我越来越不红,她居然要帮我接电视剧,那是我最痛恨的工作,可是我说服不了她,她说:“只要还能待在演艺圈,你就有机会再红。”但是我认为我不一定要待在幕前,我可以作词作曲、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但是,我输了,我配合她……一向都是这样,不管我要不要,只要她决定好的,我就没有权利反驳。那出戏,我演得很糟,有流言出来,说我要大牌,有恶毐的媒体说我已经过气……然后,她气我不长进,我气她过度千预,她骂我没出息,我说她不是我妈,不能事事都要管教我。”
“吵架没好话,我们对彼此越来越刻薄。她说,她可以找到一百个比我更有才华的男人来捧,不是非要我不可……我们天天吵闹,直到……若若是我们之间的爆炸点。”
“她不想要小孩吗?那为什么把她生下来?”
“她不是若若的母亲,我也不是若若的父亲。”
“若若的爸妈是?”
“我的弟弟。有一天,他带着女朋友来找我,告诉我,他的女朋友怀孕了,那个时候,他才上大学不久,我弟弟是个品学兼优的小孩,他和我不一样,是我父母亲最大的骄傲。他和女朋友是大学同学,两个都是优秀杰出的年轻人,闯下这样的大祸,他们手足无措,不敢面对家人,只能够来求我。”
“他们说不想拿掉小孩,他们是真心爱着对方,只是年纪还太小,无法担负起养肓孩子的责任,于是我答应他们,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暂时收养,等他们出社会、能够养活自己了,再把孩子还给他们。”
“这件事让昱婷勃然大怒,她骂我,连自己都养不起的男人,还妄想养孩子,但我不为所动,她动之以情、还分析利弊,她说,如果让杂志媒体误会我有孩子,会连她一起拖下水,她一天到晚退迫我,让我弟弟回去向爸妈坦白,但这件事情我立场坚定。”
“弟弟的女友怀孕期间,每次提到这件事,她就歇斯底里,若若送来之后,情况更严重,她经常摔盆丢碗,若若经常因为她的吼叫声而惊吓大哭,然后,我下定决心和她分手,我带着若若离开台北。”
“我那阵子不管是表演或创作,都碰上前所未有的低潮,她扣着我的版税收入不给,没有新曲了、没有版税,我没有其他收入来源,所以她认定我不会离开她身边太久,认为我很快就会回去向她低头,毕竟只是因为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不属于我的孩子,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但她不知道,早在若若送来之前,分手的念头就不断在我心里出现,若若只是促使我下定决心的契机。我毅然决然离开,没有计划、带着几分赌气,我几乎把自己陷入绝境,幸好我碰到LILY姐,幸好我遇见你……”翅膀灼灼的目光望向夏玫瑰,他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抱进自己怀中。
他们的感情很实际,没有在嘴巴上说着爱来爱去的言语,他们只说未来、只谈人生目标、只聊价值观,有时候还会一起幻想若若长大后的模样。
他常觉得自己和夏玫瑰像老夫老妻,没有什么激情,但偶尔为彼此做的事情,却会让对方感到贴心而甜蜜,他们光是抱着若若在海边走来走去,在生态农场里拔菜,或看若若迈着不太稳的脚步追逐小鸡,就会高兴得不能自己。
他喜欢这样的平淡、简单,喜面人在一起,没有争吵,只有倾听与彼此体谅,他想要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不愿意改变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