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她拿掉孩子是因为不够爱,或是理智考虑两人的未来?
如果他想的是前途,那么他不是领二十二K的上班族,一定可以找到方法来解决,并非一定要把孩子拿掉。
所以不管是“年轻”、“前途”或“发展太快”都只是借口,重点是他们之间的感觉,还没有深刻到足以成为一家人。
严帧方花好几天才想通这件事,然后再次郑重找李茜沟通,告诉她,“把孩子拿掉吧,我会给你一笔钱,再另外给你找份好工作々”意思是,他不要她再在身边工作。
李茜惊慌,她歇斯底里、哭喊不已,她说:“如果你不要孩子,我要!”她跑掉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现。这让他充满罪恶感,他担心她发生意外,聘请征信社到处寻找她的下落,没想到在征信社找到她之前,她竟然主动找上他父母。
她到严家,跪在地上哭求他父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爸妈没有反对生下孩子的事,但他们说:“孩子生下来后,你离开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孩子,并且给你一笔钱,如果你同意的话。”她当然不同意,她趴在地上又哭又闹,一副不照她意思去做的话,就要死在严家客厅的气势。
父亲寒声说:“那就随便你了,反正以后也不是没有女人肯替帧方生孩子。”严帧方接到电话返家时,看到她拿着刀子、横在自己腕上的情景。
他想上前阻止她的疯狂,妈妈却用目光阻止他。
父亲是老江湖,经商多年,什么状况没见过,他冷着脸对李茜说:“你不生,我没意见,你要生也可以,你想自己养也行,交给我们养,我们也没意见,所有的主导权都在你手上,我不明白,你还要闹什么?”父亲的话让李茜一顿,半天说不出话来。可不是吗,决定权在她手上,没有人强逼她,哭闹上门未免太无理。
这时她发现站在门边的严帧方,连忙奔到他身边,扯着他的手臂哭闹,“求求你们成全我们吧,我和帧方是真心相爱的,如果你们不肯成全,我只好芾着孩子去跳棱,让你们相信我们的爱情是真的。”她的话让他陡然一惊,不敢置信地叮着李茜——因为她的话,以及语调里的恐吓。
父亲也生气了,怒瞪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严帧方却明白父亲在气自己,连挑女人都不会。“如果帧方想和你结婚,你需要求到我们跟前?如果你只想要爱情.不想藉由孩子得到严家女主人的地位,何必哭哭闹闹,逼我们点头?就在外面租个公富同居,追求你想要的爱情啊,这点小钱,帧方还花得起。”父亲几句话搓破李茜的谎言和野心。
他把李茜带走,给了她同样一番话:要不要生随她,把孩子交给严家,他就认下孩子,不交,他就不认,他的态度没有转圜余地。到最后,她确定他不会更改心意,考虑再三后,她收下一笔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她拿走一千万支票后离开台湾,严帧方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但很可惜,并没有。
两年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寄信给他。
因此严帧方知道她生下一个儿子,名叫李品言;他知道她没有工作,全心全意教养儿子;他知道儿子个性活泼,在幼稚园里面很受老师同学的欢迎……李茜的文笔相当好,即使他对她已经没有半分感情,仍然因为她笔下描述的每件小事而动容。
他慢慢喜欢上品言,慢慢因为他的童言童语而喜悦,慢慢有了身为父亲的自觉与骄慠,但是同时他也慢慢有了罪恶感。然后,他开始给她寄钱,并且在儿童节、圣诞节、生日时为他挑选礼物,这是错误的开端。
五岁那年,她带儿子回台湾,从一开始的不期而过,到后来她找上门,要求一起吃一顿晚餐。
他可以拒绝李茜,但他无法拒绝品言,品言是个好孩子,长得眉凊目秀、脾气温和,他懂事乖觉、纯善体贴,从不给人制造麻烦,而他渴求父爱的眼光,更是他最难拒绝的部分。
现在品言八岁了,他习惯每个月和爸爸吃一顿饭,习惯在饭桌上兴致勃勃地讲一堆话,讲他的功课,秀他的才艺或奖状,提他对学校同学的见解看法……即使严帧方不喜欢李茜,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母亲,把儿子带得相当好。
但李茜回台湾这三年,是他恶梦的开端。
他去相亲,对方很快就会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因此现在外面己在传说他有私生子;他在宴会场合出现,经常碰见她的身影,她总有借口说是受别人的邀请,然后在外人面前做出两人交情匪浅的错觉。
她常常把品言送回他父母家里,爸妈不可能把小孩子丢出去,而且品言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他渐渐和爸妈建立感情,为了品言,爸妈后来已不再反对李茜成为他的妻子。
只要一有机会,李茜便会想尽办法接近他,只要一点点心软,她就会不厌其烦告诉他,她对他的爱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管严帧方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一厢情愿认定他是因为父母的关系,才不让她嫁进严家大门。
她很有耐心,一点一滴逐步渗入他的生活,她很有毅力,就算是用爬的也要爬到目标,她的坚持和耐力让他感到害怕,他觉得自己是被困在网中的小虫子,随时有被她张口吞掉的危险。
两个月前,在他到垦丁考察之前,她满脸为难地告诉他,“学校选家长代表,发单子给学生回家勾选,品言的同学问他,为什么你的家长栏没有填爸爸的名字?为什么你和妈妈一样姓李?品言回家后大哭一场,同学都嘲笑他是私生子。帧方,你可以不和我结婚,但是可不可以求你收养品言,让他改姓严?”他没有同意,但那天他送李茜回家,看见儿子红肿的双眼,他的罪恶感又开始泛滥。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从垦丁回来那个晚上,李茜会出现在他家门口,她哭着说:“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去,我和儿子找不到地方住。”然后她带着品言搬进来了,她蚕食鲸吞掉他的私人空间,她为他做早餐、午餐、晚餐,她说:“反正我也要帮品言做,外面的食物不健康。”起初,她很合作地让司机帮忙送餐,上个月她借口司机车子坏掉,亲自把午餐送到他的办公室里,那天的午餐还附上几袋手工饼干,送给江秘书和秦秘书。
后来几次,她带着品言到公司等他下班,不是要求他帮品言挑衣服、买玩具,就是一起去吃饭,她的行为引起众人侧目,于是地下情人即将扶正的谣言传遍公司。
他喜欢品言,这点无庸置疑,但他越来越害怕李茜,不明所以。
见他走出房间,她加快脚步跑到餐桌前,帮他拉开椅子,把蔬果汁和煎得香喷喷的法国吐司送上。
她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笑盈盈地问他,“你星期六不是要到垦丁吗?可不可以带我和品言去,品言还没和爸爸一起去旅行过。”闻言,他冷下脸,目光闪过一丝寒意。“你偷听我说话?”
“没有,你误会了,是刚才要进去叫你吃早餐时不小心听到的。”不小心听到?严帧方心底冷笑,在提到要去垦丁出差之后,他和夏日葵又聊了一大段,不知道她“不小心”听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