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我把他放在第一位,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当替身又何妨?只要他快乐、幸福。”时月纱脸上流露出一抹深情。能让一名君王爱得这么深,她身为卓兰的一辈子也真的够了。
孙太妃握住她的手。兰妃看来天真烂漫,但满腔至情至诚之言,让她这皇上的母妃听得也感动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时月纱就先行回去了。
靳成熙这才走出来,孙太妃看着他道:“还怀疑她吗?”他长长吁了口气,没说什么,“母妃早点休息。”靳成熙离开诚心殿,转往从前卓兰所住的宫殿,伫立在那一面葛蟗花墙前,看着盘根爬藤的葛蟗已是结实累累,却再也无人会采果熬补汤给他喝了。
他伸手摘了一小串葛蟗,咬下一口,又酸又涩。
兰儿,兰妃她有一双跟你同样眼神的眸子,朕所有的直觉都在告诉自己,她不虚伪,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她就像你,而且为什么那么巧?朕教你的舒缓按摩的方式,她也会了十成十……“小心点,娘娘,你确定你要这样爬墙进去?”花圔外墙突然传来秦公公的声音,靳成熙黑眸微眯,抬头就看见一双小手扣住花墙,然后,时月纱的头由花墙另一边探了出来。
“对,我刚刚愈走愈觉得不对,太妃娘娘问我,若皇上一直不对我好,难道我就这样继续等下去?不,被动等待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所以我决定了,我跟皇上是在这里决裂的,那就在这里和好,反正也不会更差了不是?倒是你,待会儿可得替我传话,说我在兰贵妃的寝宫里等皇上,他一定要亲自过来,不然,我会将这面花墙上的葛蟗全部连根拔起。”她低头说完话后,正要用力撑起身子时,忽地有人伸手将她抱了下来,在她双脚着地后,立刻放开了她。
靳成熙双手环胸,看着瞪大了眼、猛吞口水的时月纱。
“娘娘好利落啊,爬这么快!”花墙外的秦公公踮高脚尖,在对上墙另一边的靳成熙时,大大抽了口凉气,“皇、皇上,我……娘娘……她要进来,但宫门口的侍卫……”
“他们不许我进来,因此我只好拜托秦公公让我踩着他的背,我再爬墙进来,可我不知道你已在这里。”时月纱深吸口气,困窘但勇敢的自动招认了。
“呃……奴才走了,不打扰了。”秦公公连忙闪人。
好了,就剩他跟她了!时月纱硬着头皮开始说:“纱儿有很多话要跟成熙说,但因为太多了,所以可能会说得语无伦次”
“你知道葛蟗?”靳成熙打断她。他不得不说自己是惊讶的,这片貌不惊人的葛蟗花墙,放眼皇宫内除了太医们外,他怀疑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它是什么。
时月纱用力点点头,“它在本草纲目称为“千岁概”,是一种枝蔓状的植物,有卷须藤蔓,具爬墙习性,是一种野生小葡萄,并且好阳光的植物。嫩枝上有绒毛,开的花为黄绿色,结的果小而酸,名为“千岁”是因入冬后,藤蔓只有叶片会凋萎,但植株仍然生长。它在夏未秋初结实,八月可以采果,以果实入药,可以益气、续筋骨、补五脏……”她答得流利,眸里有坦荡,只是另一个秘密还说不得,那太私密了。
“你到底是谁?”他不愿相信,只觉得自己可笑,她怎么可能会是兰儿?
看着靳成熙略显落寞的自我嘲弄,她能明白他的心思,水光在瞬间浮现她的眼眸,“我是时月纱,我知道有很多事你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把我想坏了,但是我要说,我从没想过要取代兰姐姐,我相信兰姐姐一定也很舍不得你,因为她的人虽离开了,但你不快乐,她的魂魄也无法安心走。”说到这里,她霎时明白了自己的魂魄怎么没有离开,就是因为她放心不下他,她对人世还有太多的牵绊跟挂念。她眼眶不自觉红了,原来一切都是因她对他的依恋太深了。
她哽咽道:“如果……如果我告诉你,就是兰姐姐的魂魄入梦来,才教会我这么多事,你信吗?”他怔愣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是真的很爱成熙,兰姐姐知道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贪,只想要陪在你身边,为你分忧解劳,明白我是个会对你好的人,所以她才入梦来帮我……”说到后来,她忍不住低泣出声,天知道她多么想告诉他,她就是卓兰!
但这样的还魂奇遇,他肯定觉得荒唐透顶,因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托梦之说,自古即有,她就帮自己一把,以解他心中疑惑。
“是卓兰……”靳成熙喃喃低语。
难怪,纵然身边的仆从如云,纵然有美丽后妃,纵然是九五之尊,但在卓兰离世后,从没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到时月纱出现,她那眼神和声音,在在都穿透他孤寂的心。
这段日子,他一直拒绝承认自己想念她眼中的崇拜与深情,没见到她时,他心里会想,这个“想念”里掺杂了他不愿意承认的期望,只因她身上有太多太多卓兰的影子,一次次的相处、欢爱,都让他的心渐渐沉沦,他渴望见到她,这样的感受愈来愈深刻,他早动了情,愈陷愈深。
可最后,却也因她太似卓兰的种种,迫使他不得不抽离这样的感情切,原来就起始于卓兰!
想通后,他的心释然了,纠结的心魔也消失了,他走上前,温柔的为她拭泪,但这一个动作反而让她的泪落得更急,也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你相信我了吗?相信我不是来害你,是真心要留在你身边的。”她声音颤抖、神情脆弱,然而渴望他相信的语气是如此急切。
他心头微微一紧,心疼地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朕相信。”她陡然一愣,接着又哭又笑,紧紧的回抱住他,“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呜呜呜……”雨过天青,一切总算否极泰来。
“辛苦了,来,休息一下,这是我亲自熬煮的葛蟗补汤。”咸鱼翻身的时月纱,端过秦公公托盘上的一盅补汤,放到靳成熙的桌案上,再回身向秦公公感谢的一笑。秦公公点点头,朝她举起大拇指,随即笑着退出去,再将御书房的门给关上。
“你说兰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不过一个晚上,皇上的脸色就不同了。”即便是齐聿这个从不八卦的人,也因好奇而开了口。
“你跟皇上虽是君臣,也是好朋友,你怎么不问?”天知道他也好奇死了,虽然私下问了兰妃,但她只是笑得很开心,说了句:“我把皇上的幸福找回来了”。
这是什么鬼答案啊?他没慧根,听不懂。
但这些都不重要,看到皇上开心,还允许兰妃在御书房里伴读,两人目光深情交流,怎么看都甜蜜,他们两人也就放心了。
时月纱静静的看着靳成熙喝了□汤,满足的笑了,待他喝完后,她拾好东西依旧安静相伴。
淡然若定的靳成熙忙于批阅奏折,但只要看向她,她总是给他一个快乐笑脸,一次又一次,终令他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你怎能一直看着朕笑?”
“得意啊,纱儿何德何能得伴君侧,而且还是英明睿智又俊美无俦的仁君。”
“你如此灌迷汤,不担心朕沉溺美言,成了昏君?”他开玩笑的反问。“不担心,你是日以继夜思考百姓福祉的好皇帝,不会成为昏君。”时月纱继续给他真诚的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