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纱其实是有戒心的,尤其是来自皇后的“善意”,“我相信皇后不会陷如姐姐于万劫不复之地,也相信如姐姐不会拿我的生命开玩笑。”
如嫔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是挤出笑容,“那是当然。”
“这样吧,这盘糕点就留在这里,待会儿我再跟慧心一起吃。如姐姐不是都离不开慧慈?还是我叫宫女去将她带过来,咱们一起用,就先留几块”
如嫔脸色倏地一变,急急的道:“不用不用,你们吃就好。”
许是太惊惶了,这么冷的天,尽管室内有火炉,也还不到冒汗的地步,可如嫔额上已见薄薄的晶亮汗珠。
“既是如此,还是如姐姐就先回去,免得慧慈挂心?”时月纱已看出一些端倪,这盘糕点怕是另有文章,是吃不得的。
“呃……好吧,那你们一定要吃。”如嫔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也奇怪了。但没有完成夏皇后的交代,她该怎么办?她愈想愈不安,一离开永晴宫就直奔夏皇后的淮秋宫,告知这个情形。
“什么……你没有亲眼见到她们吃下就离开?!”夏都芳怒拍桌子,瞪着如嫔。
“她很小心,我吃给她看了,可她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不吃就是不吃。”
“不过是个十多岁的丫头竟然如此谨慎,本宫还真是小看她了。”夏都芳咬牙道,瞪着害怕得频频颤抖的如嫔,“你回宫去吧。”
“可是,如果被兰贵妃发现里面有一”
“闭嘴!本宫自会处理,你走就是!”夏都芳怒不可遏地打断她的话。
如嫔看着她阴鸷冒火的眼眸,也只能怯怯行了礼,忐忑的离开。
夏都芳坐在椅子上,身后的两名宫女噤若寒蝉,厅中寂静无声。
这步棋走得险,肯定出乱子了……她抿抿唇,将知情的宫女叫到身前,“不是还留另外一盘糕点?”
“是的,照娘娘吩咐请御膳房做了两盘,一盘送给如嫔娘娘,一盘还在娘娘您的一卧里。”
“听好了,若本宫让皇上给叫去,你们就把那盘糕点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去给……”她低声交代,宫女们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但一对上她冷绝的阴森目光,两人尽管畏惧偟然,也只能点头应吓。
夏皇后没料错,这步棋的确走险了。
此刻,在皇上寝宫内,她差如嫔送去给时月纱的那盘糕点,如今就被放置在桌面上,其中几块洒有糖粉的,不仅在银针试过后证实有毒,糕点里竟然还塞了好几根细小银针,而这其中的一块,就是时月纱曾放回去的。
她不敢想象,万一那时慧心马上放入口中吃下,后果会是如何?思及此,时月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好在你机警。”靳成熙将她拥入怀瑞安抚一下后放开,冷眼看着那盘糕点,心中怒火奔腾,陡地大吼,“秦公公,将皇后给朕找来!”
“是。”义愤填膺的秦公公马上要去找人,但是时月纱脸色一变,急着阻止。
“等等,不要将事情闹大啊,皇上。”
“不行,这明显就是有人看不得你受宠,朕不能姑息。”
“不,我会懂得低调的,日后更加小心就是了。”
她试着改变他的决定,“何况,东西虽是皇后请如嫔送来的,但这中间又经过了什么人之手有谁知道?真是皇后所为?抑或是送来的如嫔?甚至会不会是其他有心人嫁祸给她们呢?这一闹开,若真是嫁祸,对众人关系原本就疏离的后宫不是雪上加霜?”
她停顿一下,知道自己最担心的还是如嫔,如嫔肯定是知情的,但这一点她不想让成熙知道,因为她总觉得如嫔是被逼的。
“求求你,咱们没必要多一名敌人,纱儿想好好陪着成熙,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纱儿保证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
但靳成熙无法答应,卓兰的死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她那场病来得太邪门,他丝毫不怀疑就是周遭嫉妒的后妃下的毒,只是苦无证据。
依当时的情况吃下去,又怕打草惊蛇,万一迫得对方为了自救而做出反扑,也许会动摇国本,为王朝带来更大的灾难,所以他忍,逼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慢慢的追查蛛丝马迹,想着总会有那么一天,在不伤及太多无辜的状态下能揪出真凶。
不过,此次这件事绝不能不了了之,卓兰已死,眼下的时月纱是老天爷眷顾才再次送到他身边的女人,他不能再失去了。
想到这里,他神情一沉,“不成,姑息就是放纵,事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终究会闹出人命。”
于是,在靳成熙的坚持下,夏皇后被秦公公请到皇上寝宫的正厅,时月纱则在靳成熙的指示下留在侧厅,但透过中间镂空雕花的大型屏风,她可以看得到也听得到两人的交谈。
夏都芳见到靳成熙屈膝行礼,但在看到桌上那一盘糕点后,她不动声色,妆容精致的脸上也只见困惑,可是从靳成熙口中了解事情发生的始末后,她脸色霎时丕变,又惊又怒,“这、这算什么?在刻意栽赃吗?是谁做人如此狠毒,竟在糕点内藏了这些银针?!”
“皇后应该清楚这里面不只有银针,还有毒。”靳成熙冷冷的再道。
她眼光一闪,随即厉声驳斥,“皇上认为臣妾有愚蠢到明目张胆的去陷害兰贵妃吗?还是如嫔?”
“就因为众人都认为皇后不可能如此愚套,反而给了皇后脱罪的最佳理由,不是吗?”她面色微微一变。
事实确是如此,不会有人认为她会笨到去指使这件事,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她做的,但不管再怎么样,她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她神情阴沉的看着他,“皇上怎么没想到是有心人嫁祸给臣妾?!”靳成熙冷笑,“那就得问问皇后了,毕竟东西是由皇后派人送来的。”
时月纱待在偏厅,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她紧张死了,但靳成熙又交代要她别出去。
夏都芳背脊一挺,“臣妾是交代如嫔送去给兰贵妃没错,但问题就不会出在如嫔身上吗?”
他对此嗤之以鼻,“朕不认为她有那个胆,也没有那种坏心肠。”
“哈!”她嗤笑一声,“皇上不也太武断了,您有这么了解如嫔吗?就这么笃定她没那个胆、没有坏心肠?那诚贵妃呢?她要是跟皇上想的一样,现在又怎么会被贬为宫女,还只能待在洗衣院里,哪里也不准去?”
他黑眸倏地一眯,却无言驳斥。
“臣妾没做的事就是没做,既然皇上都将臣妾找来了,难道不应该也将如嫔叫来问个清楚,大家当面对质?”她冷声建议。
不要!不要找如嫔!屏风后方的时月纱不停的在心里呐喊着,还紧张得十指交握,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
靳成熙深吸口气,看着嘴角微微上扬的夏皇后。
蓦然间,他明白了,她在赌,赌他敢不敢叫来如嫔,一旦叫来如嫔,这事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善了,极有可能,她早有把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他无法再姑息下去了,现在时月纱和慧心没事,可下一次,还有下下次呢?
“秦公公,去将如嫔带来!”靳成熙话语一出,时月纱的心都凉了半截。
第4章(1)
片刻之后,如嫔被请到皇上面前,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吓坏了。她一直以为洒了糖粉的糕点里只有无数根银针,所以她自己吃时只吃没洒到糖粉的,而皇后也只是想教训兰贵妃跟慧心公主,让她们咬到针受点伤,殊不知里面竟然还渗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