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哥还在,她只要跟大哥说一声不要,大哥自然会帮她摆平,现在这事她自个儿还真不好拿捏。
若下重手拎扫帚恶声驱赶,恐会落个不近人情的臭名,况且他们都是党家食肆的老顾客,不能得罪;想不理会,他们一下送花、一下送发簪,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还真是惹得她心烦意乱。
这不,一早党家食肆才开门,一堆人就等在门外。
从后门进入的党纱月,正重新抓绑有点松散的长辫子,就听见茵茵的声音在厨房外边响起—
“我姑姑可不是谁都能见的,她现在的身价可高着呢!”
怪了,小丫头明明才跟她一起来到,怎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还说什么身价,是把她这个姑姑当姑娘在卖吗?
“茵茵小姑娘,帮我把这束花送给你姑姑好吗?”
这声音听来应该是秦家公子……党纱月边听脑袋边转着。
“秦大叔,你这花挺美的。”
“茵茵,我还没娶妻,你怎叫我大叔……”秦家公子尴尬笑着。
“我不叫你大叔,那要叫什么?”
“叫我秦大哥哥就可以。”
“你若要我叫你秦大哥哥,这束花你就不必送给我姑姑了。”
“为何?”
“叫你大哥哥,你就跟我是同辈了,我姑姑是我的长辈,同辈如何能追求长辈呢?”茵茵正经八百的解释。
食肆内扬起一阵笑声,秦家公子马上改口,“那是、那是!还是茵茵聪明。茵茵,你帮秦大叔把这束花拿进厨房给你姑姑好吗?”
外边有掌柜和店小二挡着,他们这些外人是进不去厨房的,这小跟班,是帮他们送礼的唯一途径。
“这花是挺美,可我不知姑姑愿不愿意收,说不准她会骂我呢。”茵茵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下,“秦大叔,看在你是我们党家食肆忠实顾客的分上,今儿个我破例帮你一回,就算被姑姑骂我也认了,不过我想给你一个建议……”
党纱月躲在厨房门后竖耳聆听,偶尔悄悄掀帘子偷看。她未让店小二唤茵茵进来,是想看看侄女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听到小跟班要给建议,想追求她的人,霎时全围了过来。
“茵茵,你说,我一定听。”
这声音,莫二爷也来了!
“茵茵,我是真心想娶你姑姑,你一定要帮我转达我的心意。”
卖猪肉的猪肉荣也来了!他老婆上个月才给他添个娃,他就想娶妾,还说是真心的,去他奶奶的!
“茵茵,我、我从你爹开这间党家食肆开始,我就喜欢你姑姑,一转眼也七年了,我、我到现在还未娶妻,就是在等你姑姑……”木讷的张三也来了。
“张三,你说那什么话,在场的各位谁不是党家食肆的忠实顾客?谁不是看到党老板第一眼就喜欢她?”彷佛就怕茵茵乱给同情票似的,有人情急的抗议。
“那可不是,连我家老奶奶看到党老板第一眼就喜欢她,还成天叨念着要我娶她当孙媳妇哩。”
“你这个老陈皮,拐个弯吃党老板豆腐。”
“欸,要不请我奶奶来作证……”
见一票人比来比去,没完没了,茵茵高举双手,喊道:“好了好了,你们听不听我给的建议?”
“听,当然要听!”秦公子出面制止,“你们就甭比了,听茵茵的建议比较实在。”
众人点头,乖乖噤声,竖耳聆听。
“其实我的建议还真的挺实在的,而且你们都做得到,也一直在做。”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一脸不明所以。
茵茵不卖关子,直白道:“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们大家只要天天上门光顾,我姑姑嘴里虽没说,她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昨天谁来谁没来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昨儿个我一早就来,中午和晚上也都见得到我人影。”秦公子得意之余,不忘挖苦坐在他隔壁桌的人,“陈皮,昨儿个我一整天都没见到你来呢。”
“我、我奶奶生病了,我给她请大夫看病,这才没来!”
“还真是孝顺咧,可我昨天早上还见你奶奶上街买菜,她还跟菜贩为了一根葱吵得面红耳赤哩。”莫二爷逮着机会,不忘跟着踩一脚。
陈皮心虚了下,不过损人不落人后的他,随即嘴角斜扬,“莫二爷,我怎听说你昨儿个在凤来客栈摆宴,宴请的主客听说是艳花楼的第一名妓赛诗诗哩,不知是否有这回事?”
“这、这……”
第1章(2)
见莫二爷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茵茵忙不迭出声打圆场,“路遥知马力,我姑姑不是度量小的人,你们若是一、两天没空来,她也不会计较,不过谁常来、常见到人影,她自然就会牢记心头,你们这些人当中,自然就有人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党纱月听了,忍不住噗哧一笑。这小鬼,让她上私塾读点书还真是读对了,一张嘴说得头头是道,唬得一票大人一愣一愣的。
原本她还以为茵茵短视近利,只是想趁帮忙转送礼物收点赏钱,没想到这丫头可有远见了,懂得为党家食肆拉起生意来,真不愧是党家姑娘,聪明又伶俐。
她掀起门帘偷看一下,一堆人将花和礼物全塞到茵茵圈起的双手中,各个还主动奉上赏钱……
呵,这个党家第三代等着接班的小老板,生意头脑和口才都不输她这个第二代新任老板,她真是能放心了。
放下帘子,党纱月嘴边挂着笑,欲走向在后边洗菜的两名妇人,看看今日买的菜够不够时,未料,前头陡地响起一阵威吓声,不一会众人吵吵杂杂的,她听不清楚,正想出去瞧个究竟,便见抱着一堆礼物的茵茵急急跑进来。
“姑姑,那个老牛魔王又派人来送礼了!”
“唷,这个牛员外出手可真大方,五、六件大红礼盒一叠,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直接来下聘的。”斜看着牛员外的家仆堆放在桌上如小山的礼物,莫二爷忍不住酸溜溜的说。
“莫二爷,你还真是说对了,这些就是我家老爷给党老板的下聘礼。”牛员外的家仆阿义,狐假虎威,每次总扬高下巴和人说话,全然没把眼前的闲杂人等看在眼里。
莫怪阿义如此嚣张,他家老爷牛富雄可是浦城县第一首富,历任到浦城县当县太爷的,无不先来向他家老爷拜个码头。
“呵,下聘礼?那也得看党老板收不收。”秦公子泰然一笑。党老板的个性他了解得很,她才不会屈于牛富雄的钱财和淫威。
“不收也得收,横竖我家老爷是娶定党老板了。”阿义一脸骄傲,“只要我家老爷想娶,没有他娶不到的人。”
“说啥大话!那皇宫里的公主,你家老爷娶不娶得到?”陈皮凉凉的问。
牛员外的聘礼往桌上一摆,前一刻还针锋相对的几个情敌,这会倒齐心一力,炮口一致向外。
“那、那是因为我家老爷压根不想娶公主……”
“哼,娶不到就是娶不到,借口一堆。”
掌柜的从后边出来,一脸和气的打圆场,“阿义,麻烦你把这些礼物带回去吧,我们家党老板说了,她很欢迎牛员外来党家食肆坐坐,可他送的这礼太大,她不能收。”
“这我可不能依你,我家老爷说了,这是送给党老板的聘礼,无论如何党老板一定得收下才行,总之,明天一早我家老爷就会来迎娶党老板,你让党老板准备、准备。”说完,在众人惊诧错愕的目光中,阿义趾高气扬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