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好友连珠炮似的猛烈攻击,津妤缩了缩肩头,举棋不定的嘀咕,“你家风水超好,而且设备一流,顶楼还有温水游泳池,住的人都大富大贵,我们家老板既不刻薄,也没惹我心烦,我想搬家不关老板的事,是我心里有疙瘩。”
想起警卫那势利的模样,她忍不住轻叹口气。
看来这事没得商量,婉彤是那种一旦认定什么是最好,就会一股脑往前冲的人,动用天皇老子来说都没用。
“人人都想跟老板攀关系,只有你把这当成倒霉事,顺带一提,那些设备你记得照三餐去用,我可是每月按时付了高额的管理费,不用就是浪费。”许婉彤知道她屈服了,口气慢慢缓下来。
“我只想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安静过日子,级别太高的世界,我怕自己消化不良。”
“嗯哼,被我抓到了吧!”许婉彤冷哼一声,“大学时代我们同是钢琴社社员,我几次约你出来玩,你因为这个原因拒绝了我两次!”
“呃……呵呵呵,有吗?”津妤尴尬傻笑。这时候装傻到底才是王道,婉彤翻旧帐就算了,连次数都记得一清二楚,地雷满布呐。
“李津妤,跟我装傻没用,要不是我有点手段,早被你列为拒绝往来户了!”许婉彤说着说着,火气又渐渐攀升。
“我哪有……”这厢很是委屈。
“你根本就看不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大学时代才会耍着我玩,我约你,你还用要打工的名义拒绝我。”许婉彤越想越不甘心。
“我哪有资格看不起谁……”津妤急忙解释,“对有些人来说,人生不过是场游戏,金钱不过是几个数字,可是对我来说,人生是一连串的打击和奋斗,生活就像打仗一样,金钱不是数字,是活下去的必要条件,就像电影《钟点战》,没有时间就会活不下去,时间就是金钱。”
宛如通讯中断,偌大的空间顿时鸦雀无声。
一直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黑胤睿顿时感到稀奇的挑了挑眉。
“婉彤?”津妤轻声唤道:“你怎么不说话?”
“津妤……”许婉彤声音小小的。
“嗯?”
“我被你的话吓到了。”
“我、我说了什么恐怖的话?”津妤有些不解。
“不是恐怖,是……”许婉彤说不下去,停下来,苦思着适当的字眼。
惊艳!脑海里跳出这两个字,黑胤睿的薄唇微微一勾,颀长身形弹离墙面,双眼平视正前方,转身离开,心绪缠上一个名字——李津妤。
隔壁又在练琴?
黑柏恩抬头看向面前开了一道缝的窗户,闭上双眼,专注凝听着。
《小狗圆舞曲》第二小节又弹错?他受不了的皱起眉头,张开眼正打算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课本上,却发现她接下来弹得不错,直到最后一个音结束,都相当好听,比较可惜的是少了点自己的态度。
琴声不断,他站起身,将窗户拉开一点,坐回原位,静静凝听,叛逆的表情随着飘进窗棂的乐音逐渐软化。
两个小时后,琴声戛然而止,黑柏恩缓缓睁开双眼,感到有些口渴,起身走到厨房,刚巧遇上下班回来的黑胤睿,他脸色一冷,连招呼都没打,径自转过身倒水,接着就要转回房里,这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学校方面没问题吧?”
黑柏恩脸色一沉,慢条斯理的侧过身,青涩脸庞尽是嘲讽,挑衅地瞥向他道:“成年当天我会搬出去自立。”
“很好。”站在玄关的黑胤睿用左手拉松深色领带。
“没其他事了?”黑柏恩冷冷地问。
“有。”
一大一小姓黑的男人,冷冷的盯视着对方。
“今天你的导师打电话给我。”黑胤睿不带感情的又道。
黑柏恩没吭声,满脸倔强。
“他说你在音乐课露了一手。”
“我要回房间了。”黑柏恩转过身背对他。
黑胤睿不让他闪躲,挑明了道:“他还说你考试成绩敬陪末座,要我多盯你念书。”
“我自己会看着办。”黑柏恩的脚步一顿,拿水杯的手不自觉握紧。
“成年后,你打算拿什么自立?”
黑柏恩转过身,与他正面交锋。“不关你的事。”
“说的不错,的确不关我的事。”黑胤睿理智双眼毫无一丝情绪渗入。“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你住进我的房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黑柏恩咬牙瞪视着他。“你要我现在搬出去?”
“然后惹出更多麻烦?”黑胤睿微微扯动嘴角,表情和语气同样冰冷,彷佛现在谈的是一件生意,而非家事。“别忘了,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
“等我成年后你就不是了。”黑柏恩不满冷哼。
“问题是你现在还未成年。”黑胤睿切入此次谈话核心。“给你两条路,自己选,钢琴或念书。”
黑柏恩气得全身直发抖,大吼道:“我不要你的施舍!”
“少自作多情,这是义务,不是施舍,我做我该做的事,你也成熟点,选条路,别再给我惹麻烦。”
“为什么是钢琴?”
“导师打来只说这两件事,还是你可以自行提供其他选项?”
“原来是随便要我选一件事忙。”黑柏恩讽刺的冷笑道:“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至少在我独立前,不会碰毒品那些有的没的。”
“结论是……读书?”
“你有看过我在念书吗?”黑柏恩脸上的冷讽更加张扬。
“明天我会找个钢琴老师,弄个琴室,让你在家学琴。”黑胤睿冷眼看着他扭曲的神情,似曾相识的画面没有勾起心底的一丝同情,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冰冷。
“琴室?”黑柏恩尖锐嘲讽道:“我又不是你,一出生就是人人捧在手掌心的大少爷,不需要这种奢侈又娇滴滴的玩意,反正过几年我就会搬出去,你也不用浪费精神了,要学我出去学就好。”
“然后在外面混到晚上才回来?当初说好,你下课只能回家,哪里都不许去。”跟小时候父亲限制他一样。
“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也很清楚你点头答应成为我的监护人有多不情愿。”黑柏恩尚未发育完全、仍显得单薄的胸膛急遽起伏,愤怒布满稚气未脱的脸庞。“钢琴老师隔壁就有一个,琴室、老师都有,你想监视我,走不到五步,我就在你视线范围里,这样还不行?”
又生气了?黑胤睿冷静端详着,不动声色。
十几岁的时候,他已经很少为这类事情以及身边的人浪费自己的情绪,尤其怒气腾腾发飙,太耗费精神气力,人生还有其他事要忙,例如,如何冷静站上金字塔顶端、统御年纪比自己大的老狐狸们。
黑柏恩还能有愤怒,代表以往的生活有人可以让他撒娇,那人应该是他的外婆,对黑柏恩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好事。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多走这五步?”黑胤睿扯动嘴角。
“你!”黑柏恩瞠大双眼。
“琴室两天内准备好,老师自己去请过来,费用我跟她谈。”见黑柏恩气愤的想再开口,黑胤睿抢先一步道:“安分点,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处理导师的电话。”
黑柏恩抿紧双唇,双眼填满寄人篱下的愤怒。
两人对视数秒,黑柏恩不发一语转身回房。
黑胤睿静静的看着他孤冷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接着听到“砰”的一声甩上房门的声响,眼底浮现另一个同样寂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