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得实在轻松,她似乎不再想担负太子妃的责任,每日玩乐岂不自在?她倒宁可自己是个妾,只要贪恋着和夫君的欢愉便好,不必操心其他。
“既然你放出来了,自然要交还给你。”沛后却扫了她的兴,“徐良娣毕竟读书识礼尚少,这些日子办事也不太牢靠。”
“是。”张紫晗只得点头。
“对了,本宫又替太子挑选了几名良娣,不日就要入宫,你着手准备迎接事宜吧。”沛后忽然淡淡的道。
张紫晗难掩错愕,直接反应的回道:“不是已经有徐良娣和姜良娣了吗?”
若换了从前,她会告诉自己,这是与己无关的事,她可以从从容容的把一切都操办妥当,但此刻,她的胸中彷佛顿时掀起万丈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可是太子不喜欢她们,就拿徐良娣来说吧,本宫起初还对她有所指望,哪里晓得太子根本连碰都没碰过她,你说说,这该怎么办是好?”
张紫晗紧皱着眉头,皇后的言下之意,难道是要她去劝劝太子,再要她把别的女人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
不,她办不到,死也办不到!
原来喜不喜欢一个人,差别这么大,以前她甚至可以做到亲手把女人送进他怀里呢!她这也才发现,自己如此小气、如此善妒,她实在没有凤仪天下的资质,估计将来也不是做皇后的料。
将来,若斯寰平荣登帝位,也会有三宫六院吧?区区几个良娣她就受不了了,到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对于未来,张紫晗还是第一次觉得如此忐忑,就算金戈铁马也及不上的恐惧。
“儿臣明白了。”张紫晗垂眉道。
“这次挑选的良娣有两个出自容州。”沛后又道:“本宫已经命你二弟张明宣亲自护送良娣入宫,到时候你们姊弟俩便能见面了,这也算是本宫对你的补偿吧。”
明宣要进京?张紫晗不由得问道:“儿臣的弟弟在容州不是还有大案子要办吗?”
“听说案子也有结果了,你二弟要亲自向皇上禀报。如此,护送良娣也算是顺道。”
真有结果了?为何她不曾听说?
对了,这段日子她被禁足,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算有风吹草动,父亲也不敢冒然通知她,可是……斯寰平为何也瞒着她?
算了,反正明宣很快就要来了,到时亲口问他便是。
“好了,你快去准备吧,”沛后挥挥手,“这些事情够你忙的了,想必也没空再溜出宫玩了吧。”
“儿臣知错。”张紫晗怯声答。
她发现,为人妻者,着实不易,不但要讨得丈夫欢心,还得让婆家满意,寻常百姓已是如此,何况深宫内院。
她这个太子妃,是沛后亲自挑选的,世人都以为,她能过得轻松一些,殊不知,她心中的担子比谁都重。
她怎么会这么傻,以为只要自己不动情,就能当好凤仪天下的东宫女主人,但自古为嫔为妃之道最是艰辛,她又怎能超脱?更何况,如今她已经动了心……
第7章(2)
从沛后的寝宫离开时,张紫晗觉得魂魄好似失了一半,才过了几天快乐的日子,胸中却又涌起阴霾。
上天为何总是不肯眷顾她?从前,她爱上的人不爱她,现在,爱上她的人却又不能单属于她,这样的轮回何时才能停止?
“太子妃,太子妃!”前边忽然奔来几个宫女,皆慌张失色,气喘吁吁地禀告道:“请快去看看吧,东宫的池子里……有吓人的东西!”
“吓人的东西?”张紫晗一怔。
宫女们面面相觑,好半晌才道:“像是具浮尸……”
张紫晗心想着一定是她们看错了,今天就算是最糟的日子,也不至这么糟,不过她仍加快脚步往池边而去,远远的,便看到一群太监挤在那边,用长长的竹竿挑拨着水中的东西,碎语纷纷。
“这是怎么了?”张紫晗边走边朗声问道。
“是太子妃来了。”管事太监连忙上前道:“还请太子妃先行回避,这儿有脏东西,怕惊了太子妃。”
“我既主理东宫,出了事就不能避。”张紫晗颇有气势的道:“总得让我瞧瞧才好。”
管事太监犹疑了一会儿才呐呐的道:“也不知是哪间宫里的宫女,掉在水里没了,这会子正打发小的们在捞呢。”
“是失足落水的,还是……”若是想不开自杀的,又或者遭遇了什么毒手,那就麻烦了,东宫无端添了一条人命,实在无法对外交代。
“这个暂时也弄不明白,得先确定是哪里的宫女、叫什么名字,才好定论。方才也派人禀报了太子殿下,想必殿下也正在来的路上。”管事太监道。
张紫晗壮起胆子,举步上前,好歹也要瞧上一眼。她是主子,这个时候,最需要她的冷静,若她躲开了,这里就更乱了。
她瞪大眼睛,望向水中,果然有具女尸,也不知泡了多久,全身已经肿得不似人形,肌肤跟鱼肚一样白,混和着水草和污泥,彷佛一团烂肉,臭气熏天。
张紫晗只觉得眼前霎时一黑,身子跟着晃了晃,那尸身披挂的衣衫,虽然浸了水,湿答答的浮在池面上,如浮萍漂荡,但那颜色花纹,似曾相识。
对,这件衣服她曾见过,这个宫女,她也应该认识……张紫晗觉得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迫使她缓缓走向那座池子,就在她来到池边之际,一具白色的女尸忽然浮起来,张大眼睛瞪着她……
“啊!”张紫晗惊叫一声,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一时半刻还搞不清楚身在何处。
“紫晗,紫晗……怎么了,是不是作恶梦了?”
听到耳边不断传来叫唤声,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稍微定下心神,就见斯寰平坐在榻边,她如同遇到救星一般,一头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纤弱的身子仍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你忽然昏倒,真是吓坏我了。”斯寰平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现在好了,终于没事了。”
昏倒?对了,看到那具女尸的一刹那,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真的好没用,她怎么这般胆小?
“那溺水而亡的宫女……我曾经见过。”张紫晗低声道。
他轻轻将她拉坐起身,让他的视线可以直直的望着她。
“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她轻叹,“可是……她怎么就死了?怎么死的……”
“那是徐良娣宫里的人。”斯寰平替她把话说完,“你之前就是看到她和姜良娣一块在桃林中埋药渣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张紫晗一脸愕然。
斯寰平再次将她揽进怀里,轻笑道:“你当我这个太子真的这么傻,什么都不知道吗?桃林里的药渣我早就派人挖出来了,也早就知道是她们陷害了你。”
“你挖出了药渣?”张紫晗瞪大眼睛,“那为何不把这证据公诸于世,还我清白?”
“这样的证据并不足够,”斯寰平却道,“若别人说,是你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故意把什么保胎的药渣埋在那里,你又该如何辩白?”
她一怔,居然无言以对。
是啊,这样的证据,除了真正信任她的人谁也说服不了。但至少,这说明了斯寰平对她的在意,至少,他曾在背后暗暗调查此事,并未置之不理,由着她被冤枉。
“你放心,”斯寰平宽慰道,“冤枉你的人,肯定也在暗中注意我的动向,她们发现我挖出了药渣,肯定害怕得要命,不敢再对你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