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越往深处走反而感觉不到那股深意,倒是身体慢慢热起来,像是夏日的闷热,让人闷出一身汗。
“大概是要下雨了吧!”牟长嵩的眉间有些拧结,他看看无云的晴空,心里多了点忧虑。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这张臭嘴别诅咒,这时节的山上若下起雨来,你、我淋成落汤鸡不说,还有可能山洪爆发,到时一个也跑不掉。”大自然的力量太可怕,非人力所能控制的。
牟琬琰指着温彦平。“少危言耸听了,这天气这么好,云淡风轻,哪有可能下雨。”
雨来了会有水气,她闻不到,只闻到山里的草木味以及野花的香气,就是咬人的虫子特多。
“你才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山上的气候是最无法预测的,说变就变,东边下雨西边晴,所以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不要故作聪明。”他意有所指的咬着草杆,撇嘴道。
“温彦平,你在说谁,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拐弯抹角的蔑视,你也不见得多聪明,草包一个。”他凭什么说她井底之蛙,她只是没他见多识广而已,牟琬琰很不服气,她吃亏在不是男儿身,没法毫无顾忌的四处走走,见过的世面才没人家多。
“比你聪明就好。”
他挑衅的一扬下颚,把牟三小姐气得想追打他,柳眉倒竖地直瞪眼。
“大哥,你妹妹被人欺负你还无动于衷,你太无情了。”好歹是同胞兄妹,要他开口说句话帮腔很难吗?
“没人让你来。”牟长嵩说得更冷漠。
牟三小姐被打击到了,很是受伤。“我哪晓得你们所谓的上山是有路走路,无路开路,树倒了挡路爬过树身再走。”完全颠覆她的想象。
牟琬琰曾经因为好奇去过一次玉脉矿区,跟着人下矿采石,她采下的第一块石头里有鸽卵大小的藕粉种,她做成项链坠子挂在胸前,至今仍戴着,逢人便得意地炫耀。
所以她以为大哥口中的上山便是坐马车直达矿场,再入矿坑挖掘要找的玉石,找到后便可下山,一日游结束。
“那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莽莽撞撞的一意孤行,山上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她只会拖累他们,让他们预定的时日又往后延,徒增完成诚王要求的难度。
“那你一开始为何不明说,看我兴致勃勃的收拾一车的私人用品,到了山脚下才说要弃车步行,让我带上两件换洗衣物就好。”她气愤难平的指着一脸无辜的成语雁,忍不住迁怒。“何况她也来了,为何她能来我不能来?她能没事还不是你把所有的心思用在她身上,根本不管自家妹子的死活。”
“她能识石、辨石,你能吗?”她拿什么跟小雁子比,要不是投胎投到好人家,她能使小姐性子吗。
“我……我可以学嘛!”牟琬琰有点气弱的说道。
牟长嵩以怜悯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有些天赋是学不来的,不论你付出多少的努力也不及她一半。”
一旁的成语雁听得很心虚,她的天赋是假的,全靠香木镯子的帮助。
不过在努力不懈的学习中,她还是悟透了些,让赌石能力大为增加,透过香木镯子她能清楚地看见石料内是否含有玉石,以及是何种走向、什么品种,就算不靠镯子她也能辨石,其实她自己虽没信心,现在的她已是行家中的行家,当之无愧。
“你看不起我?”她不满。
“我是看不起你,从你出生至今,你做过一件值得令人夸耀的事吗?”这丫头只知道她是牟府千金,首饰随她戴,银子任她用,吃食用度都是最好的,出入有华车婢仆相随。
“我……我做过……”她明明做过很多事,为什么都想不起来。牟琬琰一张芙蓉娇颜涨红了。
“好了,你别骂她了,三小姐人很好,她不会辨石有什么关系,那是她命好,有几个人像她一样受爹娘宠爱,兄长能干,我可是非常羡慕她。”父母俱在,兄弟疼爱,不用为三餐温饱奔波,上辈子得做多少好事才有这样的福气。
“嫁给我你会更好命,天天在屋子里数银子。”用不着羡慕别人,他就是她的良人。
“说什么呀!你不寻玉了。”脸皮薄的成语雁羞红了脸,害臊地往前快走,怕被人取笑。
她一走,牟长嵩也跟着,尾随她身后护着她安危,看得牟琬琰又羡又妒,又有一些酸溜溜的。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嫁什么嫁,我们牟府才不会让一个丫头入门。”若嫣表姊有什么不好,门当户对的,虽说不讨厌成语雁,但要她接受一个丫头当大嫂,心态上真过不去,别扭得很。
“你少在一旁拈酸吃醋了,你大哥决定的事他几时问过别人,向来是他说了算,牟府家主的威严不容挑战。”那人是一块石头,千凿万凿凿不开,硬得让人拿他没辙。
但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再刚硬的牟长嵩也有他的柔软处,只见他一路含笑的望着身边女子,不时逗乐她,没有浓得化不开的蜜语甜言,却有脉脉不语的柔情,将两人的身影包围住,叫别人切不进去。
“我不喜欢他对别人比对我好。”她闷声地低下头,神情沮丧地双肩垮垂,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看她一脸可怜相,温彦平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她。“喝一口吧,前面的路会更难走。”
“什么,还要走?”看看望不见尽头的前方,牟琬琰的鼻头都酸了,觉得受不了撑不下去了。
“牟琬琰,你走不走?”一回头,看到妹妹还在原地未动,目光一沉的牟长嵩也不管她是累了还是脚疼,口气满是苛责。
“为什么要一直走,不能休息一下吗?我是人,不是耕田的牲口。”她睹气的回嘴,索性坐在枯木上不走了。
“耕田的牲口还能干农活,你能做什么?”他不客气的指出她的一无是处,对寻玉的不顺感到心口沉重。
他那么用心地想保住玉石行,不惜以身涉险地深入山林,就为了让一家老小过上安乐日子,可是自己的亲妹妹一直扯他后腿,丝毫没有即将灭门破家的危机感,还当是出来玩。
他承认他有意让她吃点苦头,因此对她很是严厉,但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也该知晓牟府有今日的一切得之不易,不能让她视为理所当然,肆意地挥霍家人的疼宠,以为别人所做的都是应该的,只想坐享其成。
既然之前为她打造了好好的安乐窝她不肯待,总是上蹿下跳的吵着要学赌石,那就让她瞧瞧现实的艰辛与险恶。
“是,我什么都不会,但我至少是你妹妹,你不照顾我却只关心别人,你心里还有自家人吗?”
牟琬琰忿然的喊出心中的不满,她觉得哥哥偏心,只会责备她,重色轻妹!
牟长嵩冷视。“这个别人会是我的妻子,你的大嫂,我们是自家人,何况这一路上你听她喊过一声苦吗?”
“我……我……”她不想认错,难过的红了眼眶。
山岚时有若无,飘在林木深处,一阵凉风突然吹来,缓和逐渐上升的热气,老树苍郁,绿如宝石。
“饿了就容易火气大,我们找块平坦点的坐下来吃点东西,不要饿着肚子找罪受。”自家兄妹有什么好争执的,像她想吵都找不到对象,唯一的弟弟流落何方仍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