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夫人呢?”
“我家夫人在里头和娘娘说话。”桂花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那名奴才接着道:“殿下要设宴款待定国公夫妇,特意命小的来请定国公夫人过去。定国公夫人,殿下有请!”
兴王妃马上露出畏惧之色,眼看没有时间让她把话说清楚,便将冬昀拉近一些,凑到她耳边说道:“你若想帮我,就到别山村去看看。”
冬昀再次确认。“别山村?”
“对。”兴王妃郑重地提醒。“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别让殿下发现。”
冬昀用力点头,这才起身出去。
“催什么催?”她板起脸孔训斥那名奴才。“我正在安慰你们娘娘,有必要这么急吗?”
六皇子铁定是担心兴王妃说出被家暴的事,哼!既然敢做,还怕人知道?比人渣还不如!
没想到这位定国公夫人居然会骂人,奴才不敢再嚣张,马上陪着笑脸。“小的不敢,是因为殿下有令,小的才会这么着急。”
“哼!”冬昀懒得理他。
于是她又回到后殿,只见那儿已经摆了一桌酒席。
“已经去看过娘娘了?”雷天羿深深看了妻子一眼,见她两眼冒出凶光,只怕事情不单纯。
她深吸了口气。“娘娘说她摔了一跤,休养个几天就没事了。”她之所以没有当场揭穿,也是为了保护兴王妃,免得六皇子以为王妃多嘴,到时又让她挨一顿揍。
“本藩方才不是也说了,她只是身子微恙,没什么大碍。”
冬昀见六皇子说得理直气壮,让她好想当场赏他一个耳光,不禁怒气腾腾地瞪着他。
这下可让元旭极为不悦,从来没人胆敢这么瞪他。
“娘娘没事就好。”雷天羿在桌下按住妻子的拳头,要她别动怒。
冬昀有些食不下咽,勉强吃了几口,才抬起眼,就发现六皇子身后那名中年仆从一直紧盯着自己,不免感到疑惑,于是多看了两眼,赫然发现对方身上的能量和一般人略有不同,心口不禁打了个突……
莫非他也有某种特殊能力?
她忍不住想要看个仔细,对方似乎有所警觉,马上在六皇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接着便退出厅外。
一直到宴席结束,乘轿离开兴王府,冬昀都没有再见到此人,也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和她一样有着特殊能力。
回到何府,夫妻俩进了客房,她这才将兴王妃脸上的惨状说出来。
“……我真的气到快吐血了!”想到自己前世就是因为家暴事故才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怒火不禁烧得更旺。
雷天羿在椅子上坐下。“难道是娘娘病得不轻?”
“不是病了,而是被打!”她义愤填膺地嚷道。“会对自己的王妃动手,代表他根本不是个男人,要是再让他当上皇帝,就要轮到天下的百姓倒霉了。”
雷天羿一脸错愕。“是娘娘这么告诉你的吗?”
“她也不能多说,可是我光看娘娘脸上深深浅浅的瘀青,连脖子上都有被掐过的痕迹,还不包括其它看不到的地方,就知道这绝不是摔跤那么简单。”冬昀必须来回走动才能让怒气平息。
“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雷天羿可以理解她的愤慨和不平,但是遇上这种家务事,外人也插不了手。
等到怒气稍解,冬昀这才想到兴王妃交代的事。“对了,娘娘偷偷告诉我,要咱们走一趟别山村。”
“去别山村做什么?”他狐疑地问。
她摇头。“娘娘来不及说,只是这么交代,还说别让六皇子发现。她会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用意在,既然如此,咱们就抽空走一趟。”
雷天羿倒是没有意见。
“对了,六皇子跟你聊了些什么?”冬昀倒了杯热茶给他,退退酒气,自己也跟着坐下来。
他啜了一口茶水。“自然是套交情、拉关系。”
“在外人眼中,相公是长公主的独子,也是皇上的亲外甥,只要你站在他那一边,就多几分胜算。”
“他肯定是打算到时来个里应外合,更能万无一失。”雷天羿早就看穿对方心里的盘算,可惜没兴趣蹚这个浑水。
冬昀哼了哼。“我绝不会让他得逞的!”
“不过你方才说的别山村,又是位在何处?”他将话题拉回。
冬昀愣住,这才想到忘了问兴王妃,不过只要在延平府就好办了。“我想何府的管事应该知道。”
“那就找他来问问,然后尽快走一趟。”虽然不清楚别山村里有什么,但既然都来到延平府,自然要到处走走看看,等到回京之后,再把所见所闻一一禀明皇上。
翌日,夫妻俩假藉游览之名,一大早便乘坐驴车出门,身边除了负责驾车的随从,还带了桂花和阿保,其它人则留在何府。
别山村位于蓟县的下窝头镇,得走上两个时辰,加上他们对环境不熟悉,因此决定早一点出发。
他们在午时来到下窝头镇,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接着来到一间客店,夫妻俩各自换上普通百姓的穿着,雷天羿一身短褐,冬昀则是粗布袄裙,头上再包着一块布,手上抱着细软,看起来就像是从外地来的寻常夫妻。
冬昀打量面前的高大男人,虽然他身上没有流着皇家血脉,但是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生活起居、吃穿用度都是一般人家比不上的,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贵气。
“相公穿上这身衣裳,怎么看都不像是干粗活或下过田的庄稼汉。”她打趣说道。
“你也一样,一点都不像个村妇。”他也笑着回敬。
她低头看着自己,噗哧一笑。“确实不像。”
“总之咱们小心一点。”因为不确定会碰上什么事,才会决定乔装打扮,这么一来也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他们让阿保和桂花穿上自己的衣裳,再让他们坐上驴车,假装继续游玩。也许这么做是过于谨慎了些,但一想到面对的是城府极深的六皇子,就不得不防。
才走出客店,冬昀便瑟缩了下身子。
雷天羿摸了摸妻子的脸颊。“冷吗?要不要再多加件披风?”
感觉到丈夫手掌传来的热度,她不再感到寒冷。“穿上披风就不像村妇了,没关系,动一动应该就不会这么冷了。”
夫妻俩用徒步的方式前往别山村,再循着路人指引的方向,一步一步往目的地前进,没过多久,两人就都走到汗流浃背。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雷天羿发现越走越荒凉,像这样的穷乡僻壤,又会有什么事让兴王妃非要他们走一趟不可?
冬昀掏出手巾,帮丈夫和自己擦汗。“还没到吗?”
“找个人问问好了……不用擦了。”雷天羿开口制止,接着蹲在路旁,伸手抓了些泥土,往自己脸上和短褐上抹了几下。
冬昀赫然懂了。“我也要!”
雷天羿也在妻子脸上抹了两下。“好了。”
“这样应该像个村妇了。”冬昀又把丈夫手掌上剩下的泥土沾一些过来,涂在布裙上头。
见妻子一点都不介意弄脏衣裙,还笑得这么开心,雷天羿唇角也跟着上扬。
“走吧!”他很高兴走这一趟路。
冬昀笑意更深。“你说咱们像不像一对寻常夫妻?”
“咱们本来就是夫妻。”他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
冬昀看到丈夫笑了,原本笼罩在俊脸上怎么也褪不去的阴郁之色也淡了,这比什么事都要来得开心。
“相公知道我的意思,就算没有锦衣玉食,只有粗茶淡饭,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