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也没说错,妓坊之中,净是女子,说是妇人之事不为过。
凤取月已经猜到他这娘子来挽香楼的目的了,虽然他向来不以为忤,而太子也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但他猜想他家娘子可不愿意让自己在大锦国的赚钱大计被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知道,她之前就很虚心的请教过他赋税问题,心中念念不忘那“逃漏税”,而大锦又极为重视赋税,税收最后进的地方就是国库,她自然不想让太子知道了。
“内人确实是有些妇人家的事要请教曲姑娘。”
宋驭风看着他,目光有点意味深长。“是吗?”
也怪不得宋驭风一脸不信了,一个王府少夫人跑来妓坊请教鸨娘妇人家的事?这说不通啊。
曲迎瑶一笑,已经盈盈起身。“就这么着,凤夫人请随我来。”
琴羽杉巴不得她讲这句话,赶忙跟上去。
经过走廊时,有间包厢的门忽然开了,有个男子冲了出来,与她撞成了一团。
他连声道歉,“唉哟!对不住!”
琴羽杉抚着自己额头。“不要紧。”
两人目光一对上,男子顿时痴了,一股碰撞般的震荡冲击着他,这着男装却如此清俊妩媚的女子是哪里来的?
琴羽杉已经走了,他还愣在那里若有所思。
第13章(1)
一趟大锦行,琴羽杉收益良多。
曲迎瑶答应了她的合作计划,对她所有的提议都眼睛一亮且显得兴致勃勃。
她是一个性格爽利的女子,当琴羽杉问到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她直言自己只是太子的红粉知己,认定了他将来一定是个勤政爱民的明主,十分倾心于他,因此心甘情愿为他在挽香楼里收集情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入后宫的,她从来没有那些奢望。
琴羽杉知道,风华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向来就是豪门权贵、文人雅士、王公大臣等人能够畅快评议朝政的地方,在花娘的劝酒下,他们便无所拘泥,而挽香楼那些一等一的花娘们个个对曲迎瑶忠心耿耿,也因此,她一定对太子殿下贡献良多,对她的付出无法回报于名分之上,那么特别照拂挽香楼是一定的,有太子这位将来的皇帝罩着,谁还敢轻易动挽香楼?
知道了这些之后,她更确定自己找对人了,曲迎瑶不只深获太子殿下的信任,性格也很坦率。
见了几次面,最后拍板定案,眼下她们将以合资方式,在汴梁城开第二间挽香楼,大掌柜仍是曲迎瑶,将来她到了大锦,要复制她的媚香楼和碧烟楼时,曲迎瑶也会入股,但大掌柜是她,如此鱼帮水、水帮鱼,一起赚大钱,她还要将挽香楼、媚香楼、碧烟楼开在大锦境内的其他大城里,大举招募花娘。
离开大锦之前,她交给曲迎瑶六箱金条,是把曲迎瑶吓到了,失笑地说她打出娘胎就没被这么信任过。
其实,她会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这六箱金条只是试金石,如果从这六箱金条试出了曲迎瑶不是可信任的人,她也可以避免往后更大的损失。
“少奶奶这是怎么着?怎么一径的睡呢?”
才在驿站休息了半个时辰,众人吃些小点喝水和小解,一上马车,见主子眼沉沉地又要往垫上腻,桃雨不由得皱眉道。
她们未到驿站前,主子已经睡了两个时辰,如今才不过稍做歇息,她又要睡?
“是啊,我就是想睡……”琴羽杉拿个小迎枕当枕头,打了个呵欠道:“别吵我,不然你也睡吧……”
琴羽杉自己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变成睡猪了?本来得了凤取月的同意,要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去,那商团里也有人带家眷同行的,都欢呼一致赞同,没想到她如此没有玩乐命,不但整天睡,也吃不下,有时连喝水都反胃。
行至第五日,已到了大锦与大萧的边界青山县,因逢大雨,决定在此地停留两日,一行人晚上在商会的行馆安顿好了之后,凤取月便让小七去请大夫。
琴羽杉死活不想看大夫啊。“我没事,可能是水土不服……”
她是怕喝药,古代的药实在太苦了,又一大碗,令她十分怀念吞两颗胶囊就行的前世。
桃雨在一旁小声地出卖她道:“少奶奶这是怕喝药。”
主子原来身子便弱,就是个药罐子,一日三碗汤药是家常便饭,但从鬼门关喝了那孟婆汤回来之后便很怕喝药,素日里若染了风寒都让她们熬姜汤喝,说什么都不肯看大夫。
“怕喝药?”凤取月面色严峻。“脸都瘦尖了,怕喝药也得喝。”他不容置疑地说。
桃雨也道:“是啊,少夫人,您就看看大夫吧!婢子瞧着也不对劲,平素您特爱吃,这一路上多少好吃的特产,您却都吃不下,这不是挺奇怪吗?”
琴羽杉好气又好笑,拿了小靠枕丢她。“你这丫头一定要在五爷面前说我是个吃货,毁我形象就是了。”
凤取月也不再板着脸,嘴角泛起一丝宠溺的莞尔笑意。
“毁我形象”这种话也只有他家娘子说得出来,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没人会那样说,这类的话动不动便从她嘴里溜出来,说她是妙语如珠也不为过。
桃雨嘻嘻笑着跑开了。“婢子去看看大夫来了没,那小七脚特短,怕是还没到大夫家呢!”
大夫来了,是个挺和善的中年人,他略略诊脉便一脸笑意地道:“是喜脉!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琴羽杉吓得睡意全没了,平时口齿伶俐的人,这会儿也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吗?”
桃雨也差不多,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夫。“有喜?您是说我家……我家夫人吗?”
听到“有喜”两字,凤取月这一喜非同小可,忙问:“平日里要留心什么?”
大夫微微一笑。“喜脉稳定,也没什么特别要留心的,别太劳累便可,若是害喜没有胃口,老夫可以开几帖补养和安胎的方子。”
凤取月点点头。“那就有劳大夫了。”
琴羽杉如在梦中,不知道桃雨是几时送大夫出去的,回神时,已被凤取月搂在怀里,笑睇着她。“怎么连自己有了身孕了都不知道?”
琴羽杉脑子里一片空白,木木地道:“我……我是万万没想到啊……”
她的月信没来已经两个月了,她一直没放在心上,也是因为成亲都一年半了,她一直没怀上,自己都认为自己恐怕真的有不足之症,哪会想到是怀孕了?
“如今有了身子,万不可像过去那般好动了。”凤取月爱怜地抚着她的脸颊,忽然语气一转,“不成,你这财迷满脑子赚钱想法,保不定路上看到什么门庭若市的妓坊就去观摩了,哪能指望你自我约束?需得好好看管。”
自此,回程的路上,他半步也不离开琴羽杉,让小七看得眼都直了,感叹妻奴再现。
过了五个月,琴羽杉的肚子已经看得明显了,不但脉象稳定,她气色也好,餐餐两碗饭,因此凤取月也对她的行动解禁了,但让辽梦时时跟着她,免得她又溜去某些不该去的地方。
入秋,许是大萧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就像回光返照般,汉阳城呈现了一派畸形的繁荣,媚香楼、碧烟楼的生意都特别好,彩娘和连翘冰日日忙得脚不沾地,她这孕妇倒是清闲,已从惠王府搬到凤凰商会的庄子里享福了,连王妃、侧妃等等的脸色也不用看。